“先别急,”李恒安轻嗤一声,“后来是受了伤,不过是在医院里面受的,我在医院里遇见了那个男生的妈妈,跟他一个模子的不讲理,知道我打了他儿子之后上来打了我一巴掌,我当时压根不知道那个来势汹汹的女的是他妈,完全是凭借本能虚躲了一下,但他妈指甲太长了,还是刮到了我的脸,”李恒安说着略一挑眉,“我当时挺窝火的,但是秉承着尊老爱幼的原则,我看这好歹是个长辈,就也没做什么,只是把事情说清楚了,估计是当时比较凶,他妈有点儿怂了,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就这么走了?”
“那不然呢,”李恒安说着,淡淡笑了笑,“然后于医生就找上了我,本来不是她的科室,但那天她帮朋友值班,大概也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她过来帮我处理脸上的伤,似乎是怕留疤所以处理得格外小心,还嘱咐我一定要按时去找她换药,我本来嫌麻烦,但架不住她打电话催,然后一来二去就熟了起来。”
“是于医生主动走向了我,”李恒安的笑带着毫不掩饰的暖意,“她后来跟我说,我这个年龄的人不应该有那样死气沉沉的眼神,还说她总觉得自己命中注定应该有个女儿,我又和她特别投缘,”李恒安笑了声,“我刚开始还开玩笑说现在心理医生都流行这个套路了吗,但后来一天天的,就觉得她是真的对我特别好。”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李恒安脸上的笑逐渐淡了下去:“我是在遇见她之后,才再一次成为一个鲜活的人。”
顾峋静静听她说着,想伸手摸摸她的头,到最后,却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样美好的人,已经消逝了。
当天晚上李恒安睡在了顾峋身边,占着床小小的一角,背对着他,很安静地睡着,凌晨顾峋醒来是因为手臂麻了,迷迷糊糊睁眼一看,李恒安不知何时已经枕上了自己的手臂,现在整个人近乎是蜷在他怀里的状态,当时顾峋就觉得,哪怕第二天醒来这条手臂截肢也值了,于是毅然决然地没有叫醒她,一歪头自顾自继续睡了。
芙荒。
山里的夜晚和城市非常不一样,看得见漫天的星辰,相应的,整条长街灯光渺渺,只有不远处的路口吊着盏昏黄的路灯,蛾子在这仅有的光源旁聚了一团,扑棱着翅膀乱飞;正对路口不远处的民宿二楼,苍白的月光透过窗子倾泻而入,房间里没开灯,姜川窝在窗前的椅子上,脑袋一低一低地打着瞌睡,可能是为了节省空间多隔出来几间房,这家店房间的格局设计得非常奇葩,窗台前窗户大小的一片地方,放把椅子就几乎占满,是以姜川只得蜷着无处安放的长腿,睡得十分委屈。
昨天二人打定主意后便在这里订了酒店,说是酒店,其实也就是个看得过去的农家乐,没办法,能随时盯着进山路口的地方就只有这一家,青头山另一边地势险峻没办法过人,山两边路并不通,因而这条进山的路约等于是条堵死的路,酒店门前的这条大路和进山的路呈十字交叉,连通两个镇子,交通还算方便;郎希的人如果要出山采购物资,势必会经过这个十字路口,故而姜川和姜清桐便卡在了这里。
一开始姜川也和酒店老板打听过,问是否留意经常进山出山的车辆,可奈何这一片儿是连地图上都找不到的“青头山”,所以隔三差五有辆车开错了路,进山瞎逛一圈再出来也正常,是以老板也没留意过什么特殊的车辆。
聊到最后也没聊出个所以然来。
一阵腿麻,姜川微蹙着眉醒了过来,他咂了咂嘴,睡意朦胧间没回过神,莫名生出了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来,茫然地看了看周围,忽而一个激灵回忆起自己是在监视,却在这时,身边响起姜清桐得声音:“没关系,我看着呢。”
姜川转头望去,姜清桐就立在他身后,一手端着下巴看着窗外,姜清桐回头睨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没人经过,你继续睡吧。”
姜川打了个哈欠,声音还有些沙哑:“小姑娘,你为什么对你哥叹气,你是不是嫌弃你哥?”
姜清桐沉默了两秒:“我没有。”
“你有。”姜川打了个哈欠,活动着脖颈缓声道,“啧,一不小心睡过去了,没事,这会儿不困了,不然你睡会儿?”
姜清桐摇头:“不困。”
“行吧。”姜川咂咂嘴,“年轻真好,还能熬夜。”
姜清桐没接话,姜川望着窗外愣了会儿神,不多时,手机提示音忽而响起,他拿出手机看了眼,凌晨一点,提示框弹出,姜川点开来,是韩长旻的消息,他眉尖动了动,细细读下去,姜清桐瞥见他神色的异样,疑声道:“怎么了?”
“是潘城那边,”姜川依旧看着手机,“顾峋和恒安踩掉了音纳区的据点,不过也没捞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人跑了,实验室烧了,那边似乎是战力不够,所以在面对顾峋和恒安时并没有表现出很积极的对战状态,直接一把火烧了东西走人,什么都没留下,干脆利落。”
姜清桐眉目沉了沉——没有情报,也没有拿到关键性的人物,这无疑算不上是好消息,顿了顿,她道:“就等于说是那边结束了,他们和长旻是打算过来了吗?”
“顾峋受了伤,”姜川收了手机沉声道,“不过据长旻说,顾峋说问题不大,明天应该就能动身,从潘城到芙荒来要路过彦城,到时候和长旻他们汇合之后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