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绪悠闲的在前走着,丝毫不担心安禄山等的是不是着急。
哥舒碧巧妙的掌握着跟踪的距离,既不会太远失去目标,也不会太近而被发现。所以安庆绪并未察觉身后有人盯梢,而是径直来到安禄山所住的院子前。
那地儿屋宇华丽,当中的屋子灯火通明,隐约可见人影晃动。
安庆绪缓步上了台阶,刚把手举起来想要敲门,却迟疑了一下,似是思量了一会儿,才敲了敲门,里面就传来安禄山的声音。
“进来。”
房门应声而开,安庆绪双手在衣袍上抹了抹,让自己显得更加衣冠整洁一些,才抬腿迈了进去。
安禄山正斜倚在宽大的躺椅上,面前摆放着满满一案精致的点心食物,两名娇俏的侍女正捧着钟盏等物伺候着,与膀大腰圆的安禄山一比,越发显得娇小玲珑。
侍儿把门打开让安庆绪进来,就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安禄山挥挥手,那两名娇小的侍女就放下手里的东西,忙不迭的退出房间,同时关上房门。
于是房内就只剩下安禄山与安庆绪两人。
安庆绪十分的恭敬,低着头,略弯着腰,声音平静的开口:“不知父亲深夜召唤庆绪,有何吩咐?”
安禄山却没马上说话,一双眼只是盯着安庆绪,眼中精光凌厉。
他向来摸不透这个儿子!
这个舞女所生的儿子!
安庆绪完全继承了母亲的美貌,白皙秀丽,姿态优雅,有时候竟有些男生女相的感觉,和自己在相貌上的相似之处并不是很多,再加上他的母亲只是个低等的舞女,因为貌美而被安禄山看上,没几天新鲜劲儿一过也就抛在了脑后,所以如今安禄山看着自己的二儿子,竟然会怎么都想不起这个儿子的生母是什么模样了。
但安禄山知道,安庆绪,果然还是他安家的人!
因为安庆绪生母的关系,他向来在家里不是很受重视,安禄山也鲜少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可是去年秋天,他率平卢、范阳、河东三镇兵数十万攻打契丹,仓促进兵,反被契丹兵打败。死伤无数。安禄山也中了流矢,仅存的数十人从山路慌慌张张的逃走。前是山路陷阱,后是契丹追兵,正当安禄山以为这次自己马失前蹄要丧身在此之际,是安庆绪率兵将他从困境中救了出来,连夜返回平卢,才算是捡回了这条性命。
也正是因为此事,安禄山对这个向来低调的儿子也不禁刮目相看,并且转而器重起来。
他向来知人善用。
尽管此举引起大儿子安庆宗等人的不满,但安禄山心里很清楚,真正有本事的人,还是安庆绪!
他够狠,尤其是对敌人,心狠手辣的连安禄山都为之咋舌。
而外界对安庆绪的评价,安禄山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知子莫若父,尽管几乎所有和安庆绪接触过的人,都赞扬他为人敦厚温和,优雅斯文,但安庆绪那些奇怪的癖好,安禄山哪里会不知道?
所以,每次见到安庆绪,见到他低眉顺眼甚至羞涩的样子,安禄山都会觉得,自己现在这样的器重他,甚至把最关键最隐秘的事情都交给他做,当真合适吗?
可是,不让安庆绪去做,又让谁去呢?
安庆宗虽然是老大,却是个庸碌无为之人,扶不起的刘阿斗,除了嫉贤妒能做些小手脚,什么都不会,而那般机密的事情,要是交给他,岂不会坏了大事?
所以,尽管摸不透这个儿子的心思,安禄山还是撑起肥硕的身子,对安庆绪道:“范阳那边的东西,可来了?”
“已经到了。”安庆绪还是那一副温顺恭敬的神态,回答:“下午的时候送来绯紫袍三百件,鱼袋三千,傍晚的时候又送来绯紫袍一百件。”
“嗯……”安禄山听了,摸摸下巴点了下头,表情不是很满意:“还不够,叫他们加紧做。”
“庆绪明白。”
父子俩在屋内商量事情,而房外屋檐下,藏身横梁上的哥舒碧早已听得瞠目结舌。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