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在金瓶梅这本书里,李瓶儿的一生虽然不长,只活了二十七岁,但也算得上是过的轰轰烈烈,精彩绝伦。
在她的一生里,跟五个男人发生过亲密关系。他们分别是梁中书、花太监(关系比较隐晦)、花子虚、蒋竹山,以及西门庆。
跟梁中书和花太监时,李瓶儿获得了大量的财富。使她成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富婆。可是,物质财富并不能满足她情感上的空虚和身体上的寂寞。
在跟花子虚做夫妻时,李瓶儿遇到了西门庆,两个人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彼此钦慕,混到了一起。几经波折,李瓶儿终于嫁给了西门庆。
李瓶儿在嫁给西门庆之前和之时,虽然一直都知道西门庆有一妻四妾,但还是十分愿意嫁给他。原因就是,西门庆是她心目中最理想的男人。
这种情形,就跟现在那些偶像崇拜者的情形一样,不论有多少人喜欢这偶像,还是挡不住她没命的喜欢他!甚至要不顾一切的向对方投怀送抱。就像一个脑残者!
西门庆娶李瓶儿的时候,因为对李瓶儿嫁给蒋竹山的事,耿耿于怀,想给李瓶儿一个下马威,不仅进家门时没有出门迎接,而且,娶进家门后,又故意冷落了她几天,搞的李瓶儿羞愧难当,差点儿自杀。之后,西门庆还拿了鞭子要毒打她。
待事态有了转机,李瓶儿跟西门庆的感情急剧升温,情形又似珠联璧合,居然渐渐成为在感情上最亲近的人。后来,李瓶儿怀孕生子,为西门庆生下第一个儿子官哥儿。在潘金莲的作妖下,官哥儿意外夭折,李瓶儿倍受打击,也生病至死。
书中,第六十二回,对于李瓶儿临终前所作、所为、所思的描写,是《金瓶梅》这本书最为感人至深的一段内容。读来,叫人感慨万千,所思良多。
常言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当一个人清楚地知道自己即将离开人间,要告别朝夕相伴的亲人,独自到另一个未知的世界去的时候,其复杂的心情,并不是一句“其言也善”所能概括得了的。
李瓶儿临终前的所作所为,既体现了她的真诚,又体现了她的善良,更体现了她的哀伤。如果我们仔细分析,可以发现这三点在从以下三个方面表现出来的:
首先,是李瓶儿对嫁给西门庆以前,跟花子虚在一起生活时,自己有负花子虚,感到悔恨不已;同时,又对即将进入另一个世界,要与花子虚再次见面,内心充满了恐惧。对于这一点,作者主要是通过李瓶儿的幻境与梦境来表现的。
作者为了表现李瓶儿的这一内心世界,丰富她的性格,展示前文中没有展示的人物情态,不惜浓墨重彩,在李瓶儿死前那么的篇章里,先后四次记录了李瓶儿对自己幻境与梦境的叙述。
第一次,是在这一回的开头,当时,李瓶儿刚刚知道自己已经病入膏肓,无力回天了的时候。她对西门庆说:“我不知怎的,但没人在房里,心中只害怕,恰似影影绰绰有人在跟前一般。夜里便梦见他,拿刀弄杖,和我厮嚷。孩子也在他怀里。我去夺,反被他推一跤,说他又买了房子,来缠了好几遍,只叫我去。”
西门庆听了李瓶儿的这些话,为帮她解除心里的恐惧,就叫玳安去玉皇庙讨符帖驱邪。可是,当玳安把符帖取来贴在她的房里后,她内心的恐惧并没有因此有任何消减,她仍然十分害怕的对西门庆说:“死了的,他刚才和两个人来拿我,见你来,躲出去了。”
西门庆听了她的这个话,就进一步宽慰她说,听应伯爵的说,门外五岳观的潘道士遣的好邪,明日就派他去请。
李瓶儿马上说:“我的哥哥,你请他早早来,那厮他刚才发狠而去,明日还来拿我哩,你快些使人请去。”
最后一次是在潘道士请来之后,她对西门庆说:“刚才那厮领着两个人来了,在我跟前闹了一会,说道:‘你请法师来遣我,我已告准在阴司,决不容你!’发狠而去,明日便来拿我也。”
由以上内容我们可以看出,在李瓶儿这些幻境与梦境里出现的,那个叫她害怕极了的人物,“他”或者“那厮”,就是那位已经死去了的她的前夫花子虚。李瓶儿梦幻里的内容都是花子虚找她厮闹、算帐,而且先是买了房子为跟她同住,特意来叫她;然后是和二人来拿她,接着是不走死缠着她,最后是发誓绝不容她。
从李瓶儿的这些梦幻,我们能够看出,花子虚对她的态度是一次比一次逼的紧,一次比一次凶狠,一次比一次无情。越是这样,越能反映出,李瓶儿对那段生活的悔恨之深,
作者正是通过李瓶儿这些潜意识的活动,用来揭示她对自己以前生活的悔恨,对未来世界的恐惧的。
对李瓶儿在预感到自己将死的时候,产生这些念头的原因,下面再做一下梳理。
当初,李瓶儿和西门庆勾搭上之后,李瓶儿为了能够达到嫁给西门庆的目的,她常常借故痛骂花子虚,还偷偷地将家里那些重要的财物暗地里送到西门庆的家。后来,在花子虚吃了官司,被人欺负,气病以后,李瓶儿不仅不肯花钱为花子虚看病求医,而且还对他冷嘲热讽,恶语相加,最终致使花子虚气病交加,一命呜呼。
当李瓶儿嫁到西门家之后,顾然实现了她当初心急火燎想嫁给西门庆的愿望,但同时,却也让她饱尝了和花子虚共同生活时所从没有过的许多痛苦。比如:西门庆最初的冷酷无情!把她娶进家门时,不去迎接!娶进家门后,连着几天不理不睬,让她羞愧的差点儿自杀;继之而来的,是西门庆正室妻子吴月娘的冷漠对待,西门庆妾室孟玉楼的暗中使绊、潘金莲明目张胆的欺压,甚至还有丫头们的冷嘲热讽等等。使她充分体味到了这个纷乱大家庭里的人情冷暖。这些痛苦,让她对人的本质有了更深的认识,对未来的希望变得越来越渺茫!这让她渐渐的醒悟起来,并不断的反思自己的过往。由此,对人生的态度也发生了与过去截然不同的改变。所以,她渐渐开始用消极退让的态度来应付面前的生活状态,并同时对过去跟花子虚在一起时的平静生活产生怀念。
尽管,西门庆后来对她日渐亲近,特别是在她怀孕之时,生子之后,更是表现出了分外的温情,但却再也挽回不了之前那段生活带给她的心灵的创伤。
在这样的心理作用下,李瓶儿便逐渐的产生了对自己以前行为的罪恶感与悔恨意识。虽然当初跟花子虛生活的时候,花子虚几乎从未顾惜过她的生活状态,让她饱受了独守空房的苦楚,没曾给她留下过多少值得回忆的温情。但是此时,当她面临着马上也要到花子虚那边去的最后时刻,这种心灵深处,发自真心的悔恨和愧疚就变得越来越强烈。从而,她的恐惧心理也就感觉越来越沉重。
李瓶儿这种悔恨和愧疚越强烈,恐惧的心理越沉重,她的幻境与梦境中花子虚的形象,就越来越表现的叫她害怕,所以,这些梦幻里的花子虚对她的进逼、索命就越紧迫、越无情。对她的折磨也便越深越重。
其次,是进一步展现了李瓶儿对西门庆那种发自内心的痴爱与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