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秦寡妇夹着一块陈宇给她找的棉布回到中院。
没过多大一会,中院就传来杀猪般的惨叫声。
陈宇听见,不禁嘿嘿一笑。
棒杆儿这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虽然在秦寡妇嘴里,是因为她一再逼问,棒杆儿才说陈宇打他。
但事实上,十有八九是棒杆儿这孙贼主动告刁状,却万没想到反而把自己挖坑埋了。
这时,中院秦寡妇家里,孩子哭,大人叫,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只见秦寡妇手里拿着一把做衣服的竹尺,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恶狠狠瞪着缩在床上的棒杆儿。
贾婆婆用肥胖的身体拦在两人当中,掐着腰瞪着儿媳妇,大喊道:“你发什么疯?把我大孙子打坏了,我跟你没完!”
秦寡妇一手攥着拳头,一手捏着竹尺,手背青筋突出,心里一股恨意犹如即将爆发的火山。
要是搁在往常,她身为儿媳妇,面对婆婆的诘问和逼视,肯定要先服软认错了。
秦寡妇三十年代出生,从小耳濡目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还是三重四德那套。
尤其她从农村嫁到城里,现在这份扎钢厂的工作也是继承了贾家的,使她面对贾婆婆,天然就低人一等。
但在刚才,陈宇那一番话,却点燃了她心中压抑已久的火焰。
为了她儿子,为了自己将来的希望,秦寡妇毫无畏惧的逼视回去。
贾婆婆顿时感觉到,自己在家里的威严受到挑衅,破马张飞的大叫道:“还反了你了,你跟我瞪眼是要连我这个老太婆一起打死吗!”
秦寡妇紧紧抿着嘴唇,气的双肩之抖,却仍咬牙坚持,沉声道:“妈,我叫你一声妈!你拦着我管教棒杆儿,是要刨了贾家的根,让贾家断子绝孙吗!”
贾婆婆一愣,没想到秦寡妇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不由得气势弱了下去,有些迟疑道:“淮茹,你这是说啥呢?”
秦寡妇本名叫秦淮茹
她深吸一口气,恶狠狠瞪了一眼棒杆儿,却没真正失去理智,生怕被人隔墙听去,压低声音道:“妈,您知道棒杆儿在外头干了些啥!我再不管他,难道等哪天,保安来人把他带走?”
贾婆婆一听保安,也有些害怕了。
回头看一眼棒杆儿,又问秦淮茹:“你说清楚,究竟是咋回事?棒杆儿到底惹啥祸了?”
秦淮茹一五一十,把棒槌偷扎钢厂工件的事儿说了一遍。
贾婆婆听完,也有些麻爪,瞪了棒杆儿一眼,恨铁不成钢道:“这……这可怎么好呀!你说你,卖东西咋还让人瞧见了呢!”
秦寡妇一听,差点没把肺气炸了,她真想敲开贾婆婆的脑壳,看看这老虔婆脑仁长什么样?
贾婆婆还浑然不觉有错,转而又骂起了陈宇:“那天杀的,一天没事找事,他可是保安,他不会把棒杆儿这事说出去吧?”
秦淮茹翻个白眼,忽然感觉异常心累,不禁又想起刚才陈宇说那些话。
这几年她拼命维持这个家,从来没想过改嫁,每当快坚持不住,她就会想到,还有仨孩子,还有棒杆儿。
只要棒杆儿长大了,这个家就有了顶梁柱。
最多六七年,棒杆儿到十八岁,就让棒杆儿接她的班。
到时候,有一大爷这个八级钳工带着,棒杆儿肯定能有出息。
可是,在这一刻,秦淮如的信念动摇了。
她发现,不知不觉棒杆儿已经被贾婆婆这老虔婆给带歪了。
如果只是在院里拿些点心,偷一点花生米就罢了,现在居然偷到厂里了,一旦让保卫处抓住,就算不送派出所,名声也彻底臭了。
到时候棒杆儿再想接班进厂,人家一句手脚不干净,就能一票否决。
另一边陈宇往炉子里添满了柴火和煤球,洗脸,洗脚,钻被窝睡觉,再一睁眼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
陈宇看了一眼挂钟,刚七点十分。
他也没赖床,伸个懒腰就坐起来。
昨晚喝了小半斤酒,倒没有宿醉的感觉。
穿好衣服,洗脸刷牙,然后推自行车出门上班。
这一圈折腾下来,等他来到办公室,已经快七点五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