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但略显黑暗的堂屋角落里,摆着几件常见的家具和农具。但最显眼的,是正中间一张黑漆漆的大圆桌。汉子一家七八口人,有老人有孩童,都围坐在桌前等待开饭。无名向众人抱拳客套了两句,寻了个空位坐下。
午饭并不算丰盛,也就是普通农家的五谷杂粮,以及一些自己家种的小菜。黝黑汉子显然觉得占了大便宜,不好意思,还特意让老婆给无名单独煮了两个白鸡蛋。
这种一家人围坐吃饭的场景,无名已经好久没有感受过了,他不由得心中感慨起来。自从离开正气盟,一路走来,到处兵荒马乱。这种看似很普通的场面,自己居然真的没有见过。这一个多月,无名只见过拖儿带女到处逃避的难民,要么就是家徒四壁饥一顿饱一顿。想不到,第一次进入群英殿的地盘,就见到了这种“正常”的农家。
不过无名只是心中有所触动,也没太在意这一点。他现在最着急的,是打听小城里群英殿势力的情况。
“敢问,这城里是哪个势力管辖,目前有多少驻军啊?”
听到这话,年长的老父亲说话了。
“外乡人,你是想来这里做山货生意的吧,你来的正是时候。今年城里刚刚换了主人,以前隔三差五来要钱要粮的陆家寨被打败了。如今,这里是群英殿的地盘,老百姓的日子好过多了。不然,我们也没有余粮来和你换药材。”
听到这话,无名心中吃了一惊。群英殿,那是印象里穷凶极恶之徒的大本营啊,应该是搞得民不聊生才对。怎么听这老人家的口气,倒颇有几分欣赏?他不自觉的就追问了起来。
“我听说这群英殿的太保,个个穷凶极恶,阴险毒辣。为什么你们会觉得好呢?”
老父亲道:“也许他们帮派之间斗争的时候,确实是杀人如麻血流成河。但是,对我们平头老百姓来说,那些都是上面的事情,和我们根本无关。我们要的只是可以安稳的过下去。”
“不错。以前那个陆家寨,对外号称什么侠义世家,其实都是放屁。一个月来这里搜刮七八次,好多人家都被搜刮得活不下去,被迫逃难。这里本来是个几十户人家的村子,现在只余下六户而已。如果他们没有被群英殿打败,或许我们这仅存的六户也都跑掉了。”黝黑汉子的老婆接口道。
“那现在呢?”无名听得越发奇怪。
黝黑汉子的老婆道:“现在好多了啊。群英殿定下规矩,一季只交一次粮。交的也不算多,至少交完以后还足够全家人吃。而且种的菜和养的鸡鸭,他们都是出钱买的,不是抢。这种好日子,以前根本不敢想象。”
“是啊。”
“说得对。”
“恩。”
女人的话显然说到了桌边众人的心坎里,他们都纷纷附和起来。连那个几岁大的小孩子,也怯生生的说了句“妈妈说得好”。
听到这些话,无名完全呆了。怎么会是这样的?自己一直极度厌恶甚至仇恨的群英殿,治理下的百姓居然也算安居乐业。按这种说法,群英殿强行用暴力统一十三区,不但不是在作恶,反而是有利于老百姓的。
无名不由得回忆起那一个月四处流浪的经历。他不得不承认,除了正气盟治下的新安城,确实,那些中小帮派势力控制下的地方,都是一片萧条,根本看不到眼前见到的这祥和一幕。
也许那些中小势力中的很多人,确实心里是有侠义精神的。无奈,自己的势力要生存,自己的军队要吃饭。他们都不得不横征暴敛,用以维持日常的开销。像群英殿这样的大手笔,敢于订出规矩,一季只收一次粮,其余时候秋毫无犯的。那一个月中,无名根本就没有见过,一家都没有。
“或许,我应该进城看看再考虑要不要出手。”无名这样暗想着,不再说话,默默的低头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