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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六个故事(一民间)(2 / 2)

我最先看到的是人物的脸,是菀儿,是她没错!古典的远山黛、凤目、樱唇,面目柔和,气质却较女儿多一份英气。

“画是三百年前的没错,可惜没有题名,没有时间。”霍卡开始分析起这画来了。

“女子身着太女朝服,面容端庄,三百年前的太女只有上官皖一位,这是悼王太女的画像!”

“是吧,祖上传下来的哪儿能有假?”

“可是太女的画像,怎么能什么都不写呢?”

是的,王室成员的画像都会写上人物封号与作画时间,可这幅画上只有一首诗: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

“在诗里呢,意思都在诗里。敬亭,这是太女的名字呀。”

敬亭?史书记载:悼王太女姓上官,名皖。没有记载她的字,倒是让一幅画记下来了。

“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厌毒、上官敬亭,是她!宇文迅说到不错,武王心中的王后另有其人。武王之所以将传世毒命名为‘不厌’,是因为他知道不满足才是他心底最大的痛,日积月累,竟成了他的毒。”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厌毒的解药之谜解开了。

“你说什么?”

“不厌的解药一定在悼王太女的墓里!”

“可是······她的陵墓所在地一直是个谜啊。”

新的问题又来了。

“找,我们一定能找到的。”

“你们······说啥那?”男人尴尬地看着我们。

“老哥,你放心,这画我们收了,我们这就回去报告上级,也多为你争取一些补偿款。你可一定要保管好,别再给别人看了,除了国家博物馆的人谁来你也不能卖,来之前会给你先通电话,你记得查看他们的证件。”霍卡嘱咐到。

我给那幅画拍了照片,做了记录,准备和霍特回基地了。

临出门,霍特不忘又嘱咐一边:“一定得保管好啊。”

“你放心,俺懂哩!”男人冲我们摆摆手。

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毕竟马踏飞燕就是博物馆在去收的途中被主人毁了的,我们考古队听闻这个消息都唉声叹气了好几天。

这幅画历经两个月最终以四百万的补偿款收到了国家博物馆,以《悼王太女像》的名义展出。是太女唯一的画像却没有提名,说是武王亲笔却没有证据,这幅画实难定义其价值。此为后话。

回到基地办公室,我们开始分析悼王太女墓可能在的地方。医院传来消息,霍特和几名队员开始有中毒的反应了,我们不能浪费一分一秒。我不断回想着我的梦,那个地宫一定是她的墓,她想要我找到她。

“能建造地宫必定是地质结构稳定的地方,武王念她多年,也得是他常去,又不至于被发现的地方。队长,你知道这种地方吗?”

“独闲行宫。”

······

申请挖掘的批文没有下来,霍卡执意先行挖掘,并保证一切后果由他承担。我们带了六个信任的人来到了独闲行宫的遗址,看着面前的断壁残垣霍卡感叹道:“武王建造行宫时曾有人言:独闲二字稍显凉薄,武王坚决不改。‘孤云独去闲’,竟有这么个意思在里头。”

行宫荒废多年,风吹日晒,许多设施都变得十分脆弱。我们在行宫的一处寝室的浅地层发现了与别处不同的土壤,大致断定这里是地宫的入口。霍卡没什么,我和其他六名队员战战兢兢的,生怕管理员来找我们的麻烦。所幸管理与霍卡是旧相识,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打开寝室地砖的时候我在想:这里是不是武王的寝室呢?他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将菀儿藏在这里的?他会以什么样的借口支开侍奉的近侍,然后进入地宫?

石砖缓缓打开,一条石砌长廊显露出来,我认得的,就是梦里那条。进入长廊,竟有两条岔路,可在梦里的时候我就按一条路走的。两条岔路都通向黑暗的地底,我们面面相觑不知该走那条,霍卡发话了:“一步错,步步错,武王当年面临的也是两个选择。走右边这条吧。”

进入石廊后,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飘离体外,晕晕乎乎的。走了大约一百米,又出现两条岔路,我径直走向了右边那条。

“无霜,别走那么快,说不定有机关的。”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无霜,无霜。”他看我没理他,又叫了两声,然后搭上了我的肩膀。

“你认错人了,我叫吟霜。”我转头回了他一句。这男人是谁啊,真是烦人。

男人惊讶的看着我,我懒得再理他,加快了步伐。走到石廊尽头,我呼出的气变成了白色,眉毛也结了霜。地宫的大门就在我眼前,上有匾额写着:敬亭宫三个大字,笔法深厚,锋芒内敛,就是这里没错了。我将石门上的浮雕江山图倒转过来,一副侧卧美人图出现,石门随之缓缓打开,白色的迷障从门内涌出,视线稍稍清晰后门内显现出的人影却是他。

“你是霜侍卫,也不是霜侍卫。”

面前男子与画像上一般英武,又更添几分沧桑。“你是谁?”

“我是······”我突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了,青、凝、吟、无,我叫什么霜来着?

“青霜、凝霜、吟霜、无霜。我负了她,尽三十年生年遗憾,三百年阴年忏悔。你负了她,历四世追寻。看来一时的错,总要加倍偿还。”他说着,竟笑了起来。

“是你杀了她!”我脑子里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穿着红色喜服的武王用匕首割了身穿绿色喜服的菀儿的脖子,黑色的纹路瞬间沿着血管布满了她的半个脖子。我大吼着扑过去,只来得及触摸她无力的身躯。

我愤怒地质问他:“独守地宫三百年,你可开心?”

“你懂什么?远之极,生死之别,阴阳两隔。心之至,异地同梦,天涯共月。”他自己仿佛满足,转过身看着婉儿。“我们已经相守三百年,我却觉得只是过了三天,而我坐王位的三十年,却煎熬似三百年。”

“你不必把自己说得这样可怜,你成为国王之后不是不快乐,你只是惋惜自己没有两样兼得。掌握了权利,才会想起被辜负的情义。”

“在我之后的每一任王位继承人,凡是男子,无一不爱上上官家的女儿。上官,成了我们云家世世代代的毒。”他无意理我,只是看着菀儿。

“三百年了,再深的情义、再深的恨都该散了。你魂魄无依三百年,她受冰封之苦三百年。放下吧,与其在今生懊悔徘徊,不如寄希望于来世,转世轮回或许可以再续前缘。”

“我好歹日日守着她,你呢,凭借一世的记忆寻找了四世,相较之下,我也算有幸了。”

他走回冰床旁的踏阶上,身体慢慢消散。“其实有一点你说错了,无论是争位前还是争位后,我从未忘记过与她的情义。”

世人皆道:武帝英武一世。眼前的武帝双手隔冰捧上太女的脸颊,眼角垂泪,献之一吻。“成为魂体后我忆起前世的许多事,两人间至多惟有三世缘分,我与你,没有来世了……”

武帝消逝后,迷障散去。我得以进入敬亭地宫,观它全貌。这敬亭宫上有遮天帐,下有隔地阵,象征瞒天欺地,脱离轮回之外,不受天官、阴差管束,冰床护尸,朱链锁魂,使魂魄不散,聚于一地,年复一年,岁岁如一日。

“菀儿,我来晚了。”我砍断了冰床上的锁魂链,霍卡带人从外面推翻了石门,菀儿的遗体接触外部的空气后开始迅速融化,轮廓变得模糊。一阵白烟自她的遗体盘旋而上,伴着一声嗡鸣散为三股,摇曳着从石门离去。冰床融化后,整个地宫都开始颤抖,满室铜铃齐响,墙地分离,地宫下陷。

“拿解药!”霍卡喊了一声。

我伸手去抓病床旁边的木盒,冰床附近只有那一件物什,巴掌大小,是药方没错了。地面已经彻底与石廊脱节,我踩着碎石跳上了石廊的台阶,与大家一起跑出了地宫,不过眨眼功夫,地宫塌了。

药方是真的,霍特和他的队员用过之后几天就痊愈了。

还有一件事,宇文迅的祖父去世了,丧假结束之后,他为我们带来一个他祖父临终前给他讲的故事,故事将我们带到三百年前王宫寝殿的一个晚上。

这是武王与武后的唯一一次争吵。

“你削我宇文家军权是想开国杀功臣吗?”

“宇文氏的心思又何须我多言?”

“你不也是夺了上官家的位子!”

“我师承上官,继位也算上官家的传承,你们宇文家算什么?”

“这是什么?上官皖的画像!”武后看到了武王手中的画像伸臂去夺,被武王挡了回去。

“你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她?”武后问。

武王不语。

武后沉默了。

“你匕首上的毒是我摸的,你恨我吗?”武后又问。

武王摇头。

“你也不爱我。”武后的声音透出了哭腔。

武王却毫不在意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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