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惊震、墨云欲雨、海浪拍雪、山石将倾。一条黑白间纹的长蛇坠入海底,锁链重重,不得翻身;一道白光划落人间,命格种种,不得逃脱。
三百年后。
清晨,阳光突破了云层,如一位过分慈爱的母亲尽情挥洒着万丈柔情。第一缕晨光步入卧室的时候,孟朝已经在镜前坐着了。也许,阳光对他人而言意味着希望,于她,却是无望。你看,又来了——随着阳光覆上脸颊,七颗黑痣慢慢浮现,如同七只黑虫。
“太丑了!”孟朝无法忍受自己白净的脸上有这样的存在,狠狠合上了镜子。
“朝儿,起床了。”袁婕在门外喊道。
“知道了,妈妈。”
孟朝火速换上了衣服。想到自己的学校s中,孟朝眼中满是厌恶。
匆匆吃过饭后,孟朝便去上学了。
“难道人生就是这样吗?明明不愿意,却不得不这么做。”
她低低喃道。
s中坐南朝北,有红黄两色相间的大门,大门上写着:走进s中,昂首挺胸。直冲大门的是红色的教学楼,教学楼呈倒t字形。初一、初二在这栋楼里。西面还有一栋黄色的实验楼,初三在这栋楼上。东面是与临校合用的操场。走进教学楼是大厅,自大厅往东西两边延伸出两条走廊,走廊的南面是教室,一楼由东向西依次分布着一到六班,二楼分布着七到十二班。孟朝所在的六班在走廊的尽头,孟朝愈发靠近教室,心跳得愈快,她在怕。怕什么呢?年级六百人,她是八九十名的成绩。可是她真得怕那个班主任,她连年级中十几名的学生都打,又哪里会宽容她一个八九十名的?故而人送外号:灭绝师太。
孟朝蹭到了教室门前,抬眼看了看犹如毒瘴压身的教室,低头走向了座位。
“听说成绩下来了,你看了吗?”同桌的王琪对后桌刘桥说道。
“没嗟唻(方言:没有),我觉着这会考得不好,你看了吗?”刘桥回道。
“没。”
王琪回过头来了,瞥了一眼孟朝没和她说话。孟朝在她眼里是个纯洁的乖乖女,但她又着实看不起她,那张脸上的黑痣是那么扎眼,天啊,要是她自己脸上有这么多痣她宁愿自杀!有一次孟朝在跑步时发出了一声小孩子似的笑,她就觉得实在烦人,装嫩吗?当下说道:“你能不能别像小孩儿似的!”
孟朝自然知道这个被众人吹捧的“小公主”看不起自己,但也没有什么坏心,她也不予理会。
可是刘桥……
孟朝回头看了看他,他正专注地看着王琪。刘桥喜欢王琪,这是孟朝早就知道的。说起来心中还是有些涩,原本她是他的好朋友,两人在第一天的军训吐槽时相识,以后就成了好朋友。好到什么程度呢——一起在女同学铅笔盒里放大蚂蚁捉弄人的那种。而现在两人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重色轻友到这种地步,也不值得深交啊……”孟朝摇了摇头。
成绩单发下来了。
孟朝挤在人缝中看:孟朝班级12名年级82名。
“班级名次是退了两名,还好年级名次没动。”孟朝先是松了一口气转而又紧张起来——班主任这次会怎样?她是按班级名次的退步惩罚还是年级名次的退步?这次她要退一名打五板子还是十班子?她还会打她的脸吗?她又会说什么侮辱人的话?
“不,不能再想了。”孟朝的心又跳得厉害了。
“吆,前十五啊,说实话,是不是抄的!”前桌赵耀一脸我懂的样子。
“我不是一直都是这个名次吗?”孟朝很奇怪,这回她班级名次还退步了,怎么同学却是一副你考得太好已经超出你的能力范围的样子?
“啊是是是,你学习好,你全班第一!”赵耀嗤笑着转回头去了。
英语课前,红珍走进教室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孟朝的心尖,红珍加紧脚步走向讲台,孟朝的心跳也随之加速。红珍在投影上展示了此次成绩后对此次成绩进行了简单的分析:“这次咱们班平均分第一,挺好。但是!进年纪前三十的就不如五班了,没有头儿啊,学习好的起不到带头作用……看看啊,这退步的—王琪,年纪退步了五十多个名次,你干什么了你?!刘桥,更厉害,年纪退了七十多个名次,前后桌啊。进步的,高义、杨帆,也没进步多少,年纪二三十个名次……还有一种人,不定时炸弹型的,像孟朝、徐峰这种的,自己上去了,把人家给祸害了。你看人家王琪原来学习挺好,怎么跟孟朝同桌就不行了呢?”
孟朝分明感觉方才因成绩退步被点名而塌下了身子的王琪在听了最后一句话后直起了身子,甚至微微向与她相反的方向靠了靠。
可是孟朝实在觉得冤枉,王琪与她说的话屈指可数,明明她一直跟刘桥说话。两人成绩都退步了不是吗?
中午。
“喂,妈妈。成绩下来了。”孟朝对电话那头的母亲说道。
“班级12,年级82。”
“什么?!”袁婕一听就火了。
“你怎么考的?!我还以为你这次能进步呢!这是还退了两名吗!”
“可是,妈妈,我年纪名次没退啊。”
“你在班里退了也不行啊!当年妈妈就是不做作业光听听课也比你考得好啊!你班主任那么严,你还不知道上进!等着她用小棍敲你吗?!行了,等我回去再说吧!”袁婕愈说火愈大了。这孩子小学的时候年级还是能数得着的,怎么越大越不乖了呢?
孟朝有些委屈,但早已习惯。眼睛也习惯了——只是贮存着泪水却不流下。
母亲中午是不回家的,孟朝食不知味地吃过父亲孟毅煮的汤圆和皮蛋豆腐后就回房午休了。躺在床上她想:大中午就煮个汤圆,也不知道一个月四千多的工资都去养谁了!不过还好这次成绩虽然一般但班主任没追究,和同学们一样一脸你考得很好的样子。
下午。
“孟朝!班主任叫。”卞哲站在门口喊道。
去办公室的路上,孟朝看着身边的卞哲,她是倒数一二的学生,而自己却要常常和她一样挨班主任的打骂。除了卞哲,还有几个成绩大约在四十名的同学。
“看看自己做的题!”
孟朝等人刚踏进办公室一步就被扔了一脸的试卷。红珍的办公桌靠门,此时她正坐在办公椅上恶狠狠地盯着他们,手中的竹棍吱呀作响。
孟朝看着手中试卷上的红叉叉,五分的任务型阅读她得了三点五分,再看看其他同学的,都是两分到一点五分的。为什么她三点五分的还不合格?
孟朝看前面的同学挨个打了棍子轮到自己的时候已经不怕了,总归也是受惯了。可是……
“你怎么做的的那题啊。”红珍一棍子抽到了孟朝的右手手背上!
虽然有俗语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手背其实是比手心敏感许多倍的。纵然孟朝被打惯了手心,可是手背上一挨这一棍子就立刻钻心的疼,一时间孟朝砍掉这只手的心都有了。痛觉沿神经传入脑中,强烈的刺激让神经剧烈地颤动,犹如锥扎。她的眼朦胧了,依稀看到手背上红红的隆起一道印子。然后,红珍每说一句话就抽孟朝手背一下。孟朝已经听不得她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