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人,在这一片地段上可是出了名的能。他的能可不是吹出来的,那是经过一桩桩一件件的大事练出来的,他呀,从小就能。
能人本名叫海呢,出生在上世纪50年代,五六岁那年就遇上了自然灾害,本来吃的鼓鼓的小肚子很快瘪了下去,还好亏了母亲姐姐勤快,仗着家里的林权地多,在地里种满了红高粱,红高粱根系发达、茎秆粗壮、耐旱耐涝是老百姓的保命粮。老天爷要是折腾起人来,你根本就没法活。第一年大旱,粮食几近绝产。
第二年,地歇息了一年,庄稼长势极好,眼看就要丰收了,地瓜把沟陇拱地一大道一大道的裂纹,随着瓜秧渐渐地起斑、萎缩、脱落、稀疏,半截枕头大的地瓜蛋子迫不及待的拱出土来,赫然晒在秋天的太阳底下,紫色的地瓜皮,老远就能看到。连满头白发的老人都说大半辈子了,没见过地瓜能张这麽大的。花生也不落后,拔下一颗来一揪一大捧,嘎嘣脆香甜,几粒鲜花生米放嘴里一嚼,白白的汁液像奶汁一样顺着嘴角往外流。
收吧,这么大的地瓜一撅头根本就刨不下来,两三撅头下去没见几块囫囵地瓜,都刨断了,队里最好的农把式一边埋怨年青人不会干活,一把抓过大阪撅匡匡几撅头下去,刨了三块儿两块儿断的,摇摇头,这活没法整了。村大队书记召集全村开大会,讨论讨论怎么才能把这些个大地瓜蛋子给运回来,有人在会上提出了创新:咱们用犁犁吧!用犁犁地瓜,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行吗?同样在会上有人提出了质疑。
提出创新的人又说了:仔细的看过了,这地瓜虽大,可根儿扎的并不是太深,只要把犁订深咯,狠狠地拱一趟,就算是下不来,再用撅头三齿的刨一刨也就下来了,只要一陇一陇的翻过来,就当提前翻了一遍地,只是那畦背子得废了。畦背子多大点儿事,种麦子的时候步量步量再培起来不就完了。于是,牵出圈里所有能拉犁的牲畜,抬出所有的犁,拉出所有的车,学校的老师、学生统统放了假,就连几年没上工的老人也都安排到场院里,分派了任务。
第二天早早的在场院里集合,村大队书记做战前动员,“他老人家教导我们面对困难绝不退缩,一定要将革命进行到底!把地里这成千上万的大地瓜蛋子全部的,一个不留的拉进场院里来,是我们当前面临的艰巨任务,相信我们的革命群众,沿着伟大的指引,靠着我们积极的革命热情,一定能光荣完成这艰巨的任务!”
下面劈里啪啦一阵掌声过后,各小队长领着各自的人马,打着小红旗,赶着牲口,挎着犁,拉着车浩浩荡荡奔向自己的地块。地头遍插小红旗,大声诵完语录,先着人割了几陇地瓜秧子,小队长亲自牵牛,老把式扶犁,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一趟拱过去,身后地瓜站队般的趴满一地,人们纷纷跑进地里,把地瓜归整成一堆一堆的,果然不用费多大劲,即使那没能被拱下来的,双手摇一摇晃一晃也就下来了,虽然多有破损,但毕竟省劲多了。
一见方法凑效,大队人马纷纷下到地里,割秧的割秧,牵牛的牵牛,扶犁的扶犁,好一阵忙活。渐渐地牛出汗了,人胳膊木了,腿也酸了,速度越来越慢了。队长站在地头上腆起肚皮,双手拢起喇叭状,扯着嗓子喊起来:“歇工啦,歇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