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继续说。”皇上的语气有些不善的说道。
元向晚也不客气：“由此说来，在座的各位娘娘便有一多半儿能够洗清嫌疑了。臣女乃是在乡野之间长大的，对于毒蛇毒虫见识的也不少。可是当日宸妃娘娘的宸安宫中，上上下下不下有百余条毒蛇，还条条都是剧毒。”
“此等毒物本就罕有，且往日都会生存在深山老林之中，鲜少会游走害人。想要将这些毒蛇凑到一起运入宫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元向晚笑了一下：“搜寻毒蛇已是不易，更别说带入宫中了。我觉得皇上若想彻查此事，一来还需细查最近哪处紧急补了毒蛇。二来……宫闱内外的守卫，是否有所缺漏。”
此言一出，皇上的神情都凝滞了一瞬。
要知道，古往今来皇宫都是守卫最为森严之处，皇宫之中居住的毕竟是天子，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旁人是断然付不起这个责任的。
可如今，有人能将这么多的毒蛇运入宫中加害宸妃娘娘，他日若是想要毒害皇上，岂不是也容易的很？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皇上本就心中多疑，经此一事若是不查个水落石出，怕是要日日不得安枕了。
元向晚道：“臣女还有一句话要说，皇上，古往今来医者想要害人是最容易的。这不同于下毒，只要大夫用心，很容易便能营造出一种意外死亡的假象。”
“之前臣女查看宸妃娘娘的病案时，曾发现一个细节。宸妃娘娘怀胎六月的时候，胎儿还没有什么不对的情况。可六月中旬的时候，病案突然毫无预兆的诊出宸妃横胎。”
皇上不太知晓这些女病，便也随口一问：“这有什么不对劲儿么？”
“这其中不对劲儿之处可就大了。”元向晚道：“皇上，胎儿六月的时候基本上已经可以定型，且臣女还在乡野的时候就曾看到皇上贴出的告示，言称广纳国内医女入京照顾宸妃娘娘的胎，可见皇上对宸妃和小皇子还是很在意的。”
“可六个月的时候，突然诊出了横胎，这本就有蹊跷之处。臣女本就是大夫，要知道这横胎并非是一朝一夕之间形成的，大多数则是经年累月的按摩或是药物导致。若只是稍微有些横胎，倒也无伤大雅。”
元向晚声音郑重：“可宸妃娘娘刚一诊出横胎就如此严重，甚至要破腹取子，这可就很是蹊跷了。”
皇上听着元向晚的话，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她说的没错，能够指使太医和稳婆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绝对不会是一个寻常地位的嫔妃，想必还是一个位置不低的宫妃。
华妃的母家没有什么势力，更别说是搜罗这么多毒蛇入宫了。
而皇后却不一样，皇后的父亲乃是江南大司农，虽不是常年在京中供职，但位置堪比三相。而皇后的兄长乃是禁卫军首领，能够自由出入宫禁。
若是禁卫军首领下令，想要送些东西入宫便是易如反掌了吧。
没想到有朝一日，这皇城倒是变成了皇后的皇城了。若是那天他这个做皇帝的下令废后，皇后膝下又有皇子，她岂不是能够轻而易举的篡位做太后了。
更何况……方才舒嫔还说出了那样一番话。
“华妃说，她膝下恭王若是他日做了皇上，第一个便要赐死嫔妾。”
想来这话不是华妃所言，而是皇后所言吧！
“混账！”皇上一掌重重的拍在了桌案上。
一干嫔妃全都跪了下来，皇上冷笑着看着坐在身边的太后，声音没有什么温度的笑了一下：“皇后真是好大的能耐啊，今日这昊国姓墨，明日是不是便要随你的姓了？”
皇后猛地一抬头。
从元向晚一开始开口，她便意识到了皇上迟早会看出来这件事情是她做的，所以一直在心中提防着皇上所说的话。
此时见他果真点出了自己的名字，相反倒是放下了心来。
她冷笑了一声：“皇上这说的是什么话？”
“你目无君长，目无夫纲，还有脸问朕说的是什么话？我看你这个皇后是做的腻了！”
就在此时，皇后却施施然的站了起来。
一批侍卫长驱直入的走入凤仪宫之中，手上的冷铁阵阵发光，直至坐在上位的皇上。两列士兵向一侧分散开，一个身穿银色铠甲的男子走了出来，停在了众位嫔妃的面前。
他神情冷冽，此时哼笑一声：“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拿下！”
来人的容貌与皇后五分相似，一看便是一母同胞所出。元向晚一眼便看出来，想必这就是皇后的亲哥哥，那个禁卫军首领了。
怪不得皇后能有这么大的底气，原来是有了这么大一张底牌和靠山。
“你们想要干什么？”皇上横眉冷眼的看着架在自己脖颈上的那两柄长剑，声音冰寒的问道。
皇后微微一笑，突然抓住了华妃的头发将人扯到了皇上的面前。
这一刻，她眉眼之中竟没了当初的温文尔雅，倒是多了几分的狠戾。
“皇上问臣妾想要做什么？臣妾便告诉皇上。”她抬手将华妃丢了过去，面目狰狞：“我才是皇后，是皇上的正妻，可这么多年来皇上一直宠爱妃妾，宠的宸妃甚至敢对臣妾不敬！皇上何时曾将我这个皇后放在眼里过？”
皇后怒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努力做好身为皇后的职责。可现如今皇上已经这个年纪了，就连太子都不肯早日立下。我看，皇上是想要立华妃膝下那个小畜生为太子吧！”
后宫从来不准许妄议立储之事，此乃大忌。
可今日，皇后却毫无避讳的将这件事请放在嘴上说，看来是想要和皇上撕破脸了。
御林军叛变，这是古往今来都少见的事情，早在很久以前元相就曾经上奏说过，将御林军大权交给外戚实在是过于危险。
可那时候皇后还装的温润娴淑，分毫没有今日的颐指气使，皇上便没怎么放在心上。
如今看来，倒是自食恶果了。
“朕之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的狼子野心！朕真是后悔！当初就应该……当初就应该……”
不知为何，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突然有些喘气喘不匀了。
就像是有一颗小石子堵在喉咙之中不上不下，让他说话和呼吸困难，整个人都有些发晕。
皇后看着他这个样子，便更是放心了。
她呵呵一笑：“此事怎么能够怪臣妾呢？要怪就怪皇上识人不明！本宫生出来的皇子乃是嫡子！皇上就应该重视他！将他立为太子！让他继承国祚！这些嫔妃生出来的孩子，也配与我的儿子相比么？”
“要怪就怪皇上自己宠爱恭王康王，宠爱宸妃，宠妻灭妾天理不容！今日御林军都已经倒戈，就算是皇上死在了皇宫之中，臣妾拥立齐王登位，再给皇上报一个因疾而亡，谁又能知晓今日皇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