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王宇诚那里后,李云天又去拜见了左副都御史陈天勋,作为新上任的左佥都御史,拜访都察院堂官是他上任后的首要任务。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李云天是新晋的镇武候,但是都察院的人中却无人喊他“侯爷”,原因很简单,镇武候是武臣的封爵,从品级上来属于超品。
按照永乐初年的定制,伯之禄居侯之下,正一品之上,其阶勋皆与侯等,也就是人们通常所的超品。
公、侯、伯入则可掌参五府总六军,出则领将军印为大帅督,辖漕纲,但不得预九卿事。
李云天在都察院担任的文职,倘若以镇武候的身份来行事,不仅名不正言不顺,而且都察院的堂官都要向其行礼,无疑扰乱了都察院的秩序。
因此,对李云天这种情形朝廷也有定制,那就是文武分论,即李云天在都察院和翰林院时论文职,在军阁和讲武堂时论武勋。
与王宇诚不同,李云天与陈天勋之间的私交甚好,因此双方会面时气氛融洽,言谈也更为随意。
“大人,下官听有人要联名向皇上弹劾左都御史大人,不知大人如何看待此事?”寒暄了一阵后,李云天语峰一转,不动声色地望着陈天勋问道。
“此事一出,恐怕我都察院要成为外界的笑柄了。”陈天勋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郁闷的神色。
“大人觉得衙门里现在的境况如何?”李云天见陈天勋的言语中显得有些无奈,立刻敏锐地意识到他对都察院的现状不满,于是开口追问。
“人心惶惶,草木皆兵,无心政务。”陈天勋沉吟了一下,用十二个概况了都察院现在的局势,然后笑着望着李云天,“复生,你匆匆前来上任,是不是冲着现在的乱局而来?”
“两京刷卷和巡按御史的选拔迟迟未能达成,皇上心中忧虑,故而让下官前来查探。”李云天知道自己的目的瞒不过陈天勋,而且他也没有必要隐瞒陈天勋,故而笑着向陈天勋一拱手,“还望大人助下官一臂之力。”
“给皇上分忧是本官的份内之事,本官自当鼎力相助。”陈天勋闻言微笑着了头,随后眉头微微一皱,“看不过双方现在结怨已深,其中的纠葛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化解的。”
他口中的双方自然指的是顾佐阵营的监察御史与六部堂官门人阵营的监察御史,顾佐接连整下了三十余名六部堂官的门人,而且现在依旧在步步紧逼,六部堂官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左都御史大人行事有些操之过急,手段也太过刚直,都察院乃皇上在朝堂上的耳目,一旦出现乱局皇上的视听必将受到堵塞,有悖皇上彻查刘观的初衷。”
李云天自然清楚这一,否则顾佐岂能被御史们联名弹劾?因此沉吟了一下后委婉地指出了顾佐上任左都御史后所犯的过失。
“顾大人整顿吏治的本意是好的,也是为了给皇上分忧,只可惜过犹不及,他没有掌握好其中的火候。”陈天勋闻言微微颔首,对李云天所言表示赞同,心中也对顾佐在都察院的行事感到不满。
正是因为不赞同顾佐这种穷追猛打的做法,陈天勋在帮着顾佐掌握了刘观大量违法乱纪的证据后,并没有介入到顾佐展开的对都察院御史的清查中,认为顾佐的手段过于激进。
随着顾佐撤换掉三十多名御史,不仅六部阵营的御史,就连内阁阵营的御史也对其感到不满。
有一句话得好,唇亡齿寒,兔死狐悲,虽都察院六部阵营和内阁阵营的御史时有争斗,但大家通常都不会下狠手,彼此间都留有回旋的余地,不至于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如今,六部阵营的御史纷纷倒了霉,作为曾经共事的同僚,内阁阵营的御史心情无比复杂,虽然这对他们来是一件好事,将大大削弱都察院六部阵营御史的力量,可谁也不愿意看见他们以这样的形势来获利。
归根结底,御史也是士大夫阶层的一员,在御史们看来他们在官场上有一种超然的地位,如今被顾佐一下子就整掉了三十余人,这无疑会使得他们感到自己的利益受到触动。
句不好听的,御史们平常都是在都察院里讨生活,如果六部阵营的御史出现如此多的问题,那么内阁阵营的御史岂能独善其身?
现在都察院里是顾佐掌权,可如果有一天换上来一位六部阵营的左都御史,那么内阁阵营的御史十有**会被翻后账,届时倒霉得可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