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堂众人的注视下,赵慕宇不动声色地翻阅着案桌上的那些账册和税金印信,双目逐渐流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赵慕宇从政多年,期间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按理他已经见多了大世面,即便无法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但在如此重要的场合也应该保持低调,不应该有如此“失态”的反应才对。
其实,那些账册在赵慕宇看来倒没有什么,不过是记载了刘仁在交趾的进出货物的账目而已,多是在生意场上如何受到排挤,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而且对交趾商界的事情也有所了解。
由于交趾的布匹生意由当年拍得了交趾布料经营权的四家商贾分享,所以赵慕宇在交趾做布匹生意进货时必须要找那四家商贾才可以。
为了避免四家商贾之间的恶意竞争,同时也为了确保那些商贾的利益,李云天在交趾给四家划分了各自的区域进行布料生意,并且尽可能公平地分配那些区域里的资源,禁止四家跨区域从事布匹交易。
这并不是意味着李云天就放任不管布料生意,由于四家商贾在各自的区域内处于垄断经营的地位,因此每隔两年他都会根据交趾经济的发展水平给四家布料商贾设定一个缴税的最低限额。
一旦哪家布料商的的年缴税额连续两年低于了最低限额,那么李云天就会增收一定的罚金作为惩罚,以此作为激励的手段。
值得一提的是,李云天给四大布料商划分区域的时候采用了交叉划分法,以清化府为例,清化府分为南北两个区域,清化府南部属于郑婉柔的婆家郑家,北部属于陈凝凝的婆家陈家,而清化府以南和以北的两个区域分给了另外两家布商。
在分配地域的问题上,李云天不仅采用了交叉划分法,而且还用抓阄的模式,这样一来尽可能公平地给四家布商创造经商的条件,进而使得九州商会的会员无不对此心悦诚服。
其实不仅布料,交趾所有的生意李云天都采用这种方式进行分配,他知道那些竞得交趾商业专营权的商贾并不怕在交趾做赔了生意,毕竟生意场和战场一样都没有常胜将军,而是担心无法再生意场上得到公平的对待。
李云天对那些商贾一视同仁,用实际行动打消了他们的顾虑,使得他们敢于对交趾进行投资,进而促进了交趾农业、工业和商业迅猛发展。
当年李云天在平定交趾叛乱的时候为了筹集军饷在扬州举行了竞拍交趾商业专卖权,进而大获成功,顺利筹集到了足够的军饷,以至于在京城官场引发了不的震动。
江南商贾家财万贯并不是什么秘密,可能像李云天那样让其拿出来巨额钱财来支援境况堪忧的交趾战局,这可就非常罕见。
毕竟商人逐利,没有足够的利益很难使得他们拿出大笔钱财,而以九州商会为首的那些商贾们却心甘情愿地投资明军接连打了败仗的交趾,实在令人感到诧异。
因此,赵慕宇知道交趾的商业经营权掌握在那些竞拍者的手里,刘仁在交趾被陈天远打压也就不足为奇了,毕竟陈天远手里握着布料生意的专营权,刘仁得罪了他岂不是自寻死路。
正如赵慕宇先前猜测的那样,刘仁的那几本账册记载了陈天远采用以次充好、低进高卖等方式盘剥交趾地方上的那些布商,由于陈天远手里握着布料专营权同时又在九州商会权势很大,故而那些受盘剥的布商唯有忍气吞声,得过且过。
刘仁在账册里还夹了一封绝笔书,上面特别指出不仅九州商会的布商,其他的像米商、盐商等商人,已经全部加入了九州商会,这就使得交趾地界上的商人不得不屈服于向陈天远这种九州商会权贵人物的淫威下。
而刘仁正是因为得罪了陈天远,随之被陈天远设计,落得一个倾家荡产的地步,陈天远的做法很简单,先是找人向刘仁订购大批布料,然后撕毁与刘仁先前签订的供货合同,迫使刘仁不得不向那名订货的买主赔付了大量的赔偿金,进而破产。
之所以会有绝笔书,按照刘仁在绝笔书上的法是李云天权势滔天,他担心自己进京告御状会有不测,故而留下此绝笔书为证。
绝笔书前半部分并没有什么值得赵慕宇惊讶的地方,无非就是痛诉九州商会在交趾商界横行霸道、仗势欺人,这些他早已经习以为常。
真正令赵慕宇感到惊愕的是绝笔书的后半部分,刘仁痛责李云天横征暴敛,鱼肉百姓,这令他感到无比诧异以至于当堂“失态”。
按照刘仁的爆料,李云天由于掌控着交趾的军政大权,因此在交趾设立了种类繁多的税收,而且税率之高简直骇人听闻。
赵慕宇之所以被触动,是因为刘仁在绝笔书中列下了交趾商税的税率,税率高得令他倍感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