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颗擎天巨树中空的树干内,一只黑猫用它干净尖锐的指甲缓缓敲着桌板:“他真逃来环海森林了?”
“千真万确。不仅如此,他还见到了灰狐。”
“哪个灰狐?”
“顾问。”
敲击声停了下来:“灰狐是什么态度?”
“对他的评价是虚有其名。”
黑猫在心中反复咀嚼着已经发生的事情,助手张张嘴,终于有些不甘心地开口道:“猫老师,他只是一条败家之犬。想必是一只沽名钓誉的动物。”
“你是在劝我不要在意他?”黑猫失望地看了一眼助手:“告诉你一件事情。”
助手微微弯腰表示洗耳恭听。
黑猫见他弯腰,失望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争气的怒火,但仍旧平稳开口道:“我以往与他直接交锋十数次,最多是平手。”
助手犹豫道:“那毕竟是许多年前的事情,如今您运筹帷幄,早已不是他能攀比的存在。根据您的吩咐,我调查过他,他……他早已自甘堕落,不仅和一个小混混一样,整天与下水道里几个下九流打成一片,甚至还迷恋金钱,一直都是小打小闹……”
“小打小闹?五百亿环海币的事情你告诉我是小打小闹?!”
助手小心翼翼地回了一句:“这是他唯一一次大手脚做事,最终不也是失败逃来了吗?”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领导会将那个小混混看得如此重要。一个只知道金钱不知道权力的城市废宠,思想境界能高到哪里去?更何况他还是一个活该失败的败犬——顶多有些小聪明罢了。
“他到底想做什么?”黑猫用左爪粉嫩的肉球拍了拍脸颊:“但愿你说的都对吧,其实你们都不懂我为什么会担心他,他很可怕的……”
黑猫不愿再多解释什么。他毕竟是领导,还是环海森林最高层的领导,能对助手坦诚一些技不如兽的往事就已经很信任他了。再说下去只会被助手看不起,虽然他没那个胆量,但肯定有损威严。
于是他摆摆爪子,示意助手接着汇报。
助手心中不以为意。再怎么说,他都是一只独犬。一只犬逃来一片陌生的地方,还能做出什么大事?只怕是领导被他欺负地有心理阴影了。
「原来杀伐果断的领导心中也有害怕的事情。」
“他手中握着很多有用的信息,表现得也没那么不堪,所以灰狐还是决定用他。最终将他安置在森史树。”
“管理环海森林历史和宝贝的地方?什么职位?”
“……没有职位,毕竟还没通知考试处。也可能还没有定下,当然,最可能是灰狐不认为他有资格让自己出面帮他谋职位。”
“不在编的闲职……不,闲职都没有,还是森史树那种清闲的地方……”黑猫点点头,又摇摇头清除脑中的杂乱想法。或许他真的早已经堕落?以他的能力,怎么可能甘心于一个不在编的闲职?
“换一只更专业的鸟去盯着他的行动,不要被发现。事无巨细,及时汇报。”
“是。”助手心中仍旧不以为意。专业的跟踪鸟用一只少一只,连外交那边都不够用,怎么可能让他们去盯一个从城市逃过来的败犬废宠?
连城市都混不下去的废宠,像个垃圾一样,还想在环海森林大展宏图?助手心中不屑冷哼一声,他有一个更好的方案,即便日后被领导发现,也不会指责他做的不对。
领导负责把握方向、安排事宜。只要能把事情做成、达成目的,下面的小动物完全可以换用其它更好更有效率的方式去执行。甚至在大多时候,领导不能说的太明白,而且必须说的冠冕堂皇。冠冕堂皇往往意味着没有效率和效益,很多情况下甚至无法达到目标。如果助手和执行者真一板一眼按照领导嘴中冠冕堂皇地去做,那这只小动物无论做得多好,都一定得不到重用。
他们失败之后,甚至还会将责任推到领导头上——因为他们只是一板一眼的执行者。
这样的小动物谁敢用?没出息。
助手显然深谙此道,此刻换了个领导完全不知情的方式去做,哪怕失败了,责任也在自己头上。被领导骂一顿背黑锅,不正是助手的职责所在吗?
但此刻情况完全不一样。
首先,这是领导私事。当然,领导可以把它变成公事,例如监察心怀不轨城市犬之类的。话不都是猫说出来的?猫字九张口,怎么说都是对的。不过所有小动物心中都清楚,这就是私事。
其次,领导显然是极端在意的态度,还特意交代了做事的细节。此时再按照“一贯的”做法去做,就是阳奉阴违、偷懒应付。
两者的区别,关键就在于领导对事情的态度。
助手不可能不懂这些。很明显,此刻,在助手心中,领导的威严已然打了折扣。
于是哈哥很快便明白,这位助手对待领导的态度已经发生了转变。
当哈哥发现除了那个美丽、可爱、阳光、善良,换句话说就是貌美无脑的单身母柴犬和那只跟踪鸟之外,真的没有其他动物在监视自己时,就明白了自己与黑猫的处境。
他嘿嘿笑了一下:「既然如此,我还是有必要去拜访一下的。」
哈哥思索片刻,拨通了灰狐的电话。
……
黑猫皱眉道:“你说什么?他想见我?”
“没错。跟踪鸟听到了他对灰狐的请求……有些低声下气,一副赔笑的……”
黑猫瞥他一眼:“没有用的不要说。”
助手一副知错低头的乖巧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