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之中呀,有一种职业能解决你万千忧虑。
缺美女?三宫六院等着你,不够?天下秀女等着凑。
缺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成。一句话下来就能使出级大招:收税。不需要费心思,就能坐收天下渔利。
怕人欺负?笑话,大明皇帝麾下雄师百万,揍谁都可以。
这就是皇帝,天底下最至尊,最独一无二的位置。
整个世界仿佛都触手可及,随意掌控。权力的滋味醉人心脾,让人忘却一切忧愁。可真正当人坐上去的时候,朱慈烺猛然现了另外一处风景。
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危急,这皇位,比他想象得更加复杂。
想享受这无边的荣耀?
想掌控这人上人的权柄?
想征服这片世界?
朱慈烺当然想。可难题,就这么直接端上了朱慈烺的案台上,一点缓冲都无。
大明新历二七六年,亦是清国顺治二年,正月十九。紫禁城的乾清宫里,朱慈烺微微了一下呆。
此时,这一届的内阁开始依次进入乾清宫,应着朱慈烺的召唤前来。
内阁辅中极殿大学士黄景昉,内阁次辅建极殿大学士吴甡,文华殿大学士范景文、武英殿大学士方岳贡四人缓缓入内,空缺数人的内阁显得孤单而萧瑟。
四位内阁大学士进了乾清宫后纷纷都是沉默寡言,彼此对视,眼中都嗅到了不一样的气味。
朱慈烺端坐上,注视着几人的到来。
“怎么,几位爱卿到现在,还要报喜不报忧不成?”朱慈烺端坐上,环视两人:“都想我朱慈烺刚刚登基,就做那亡国之君不成?”
“微臣不敢。”
“微臣不敢。”
“微臣不敢。”
……
哗啦啦,四人纷纷拜在地上。
最终,还是黄景昉开口,道:“殿下,此事并非隐瞒。按律,朝堂商讨一月也是正常。更何况朝中一切事务,都需为大典让位。尤其京武百官补俸禄,加封赏赐,都是排前……”
黄景昉说着,语气也渐渐动摇起来,不再坚定。
朱慈烺脸上表情渐渐放缓,看着几人,道:“所以,李自成俨然自成一国,兵两路,山西、河南两地纷纷凶险。此事,你们也就足足拖到现在?还真有靖康的风范!”
“微臣死罪!”黄景昉跪在地上,一脸平静。
吴甡轻叹一声,道:“微臣亦是有罪。”
黄景昉与吴甡纵然与李自成坐大没有直接责任,但一样有富有中华特色的领导责任。
反倒是范景文与方岳贡眼观鼻鼻观心,都是各自站着,不为所动。范景文是工部尚书,不与此事相关,领导责任也排不到他这个第三号人物上。方岳贡更是奇特,他是左副都御使,开了大明先河的以阁臣之贵还兼了本职御史的身份。身为监察官,方岳贡更是极难有所签连。
见两人服软,朱慈烺没有多说。他没有如几人所畏惧的大喝一声下入大狱,亦是没有如前朝朱由检那般怒。
朱慈烺只是平静地从案上拿出一封奏报,轻声念了起来道:“倡义提营总将军为奉命征讨事:自古帝王兴废,兆于民心。嗟尔明朝,大数已终,严刑重敛,民不堪命。诞我圣主,体仁好生,义旗一举,海宇归心。渡河南而削平豫楚,入关西而席卷三秦。安官抚民,设将防边,大业已定。止有晋燕,久困汤火。不忍坐视,特遣本于本月二十日,自长安领大兵五十万,分路进征为前锋;我主亲提兵百万于后。所过丝毫无犯。为先牌谕文武官等,刻时度势,献城纳印,早图爵禄;如执迷相拒,许尔绅民缚献,不惟倍赏,且保各处生灵,如官兵共抗,兵至城破,玉石不分,悔之何及……”
“都听听,听听。”朱慈烺环视三人,道:“都道是我大明中兴气象已露,直捣黄龙,攻克盛京,武功之盛,直追太祖成祖。可结果呢?唐皇兴国之地,都跑出来一个大顺国了!”
黄景昉、吴甡、范景文以及方岳贡闻言,都是沉默。
这阵子,满城都是恭贺新帝登基的消息,似乎朱慈烺登基之后大明就骤然中兴了。可事实上,朱慈烺接受的却是比崇祯接手时还要糜烂的大明。
这个时候,就连他们也不由心中揣测。与其说朱由检是迫于朱慈烺功高震主而选择退位,还不如说是这一番烂摊子已经出了崇祯皇帝可以处置的能力范围。如果皇帝与皇太子依旧离心,权力二分,那么这大明也的确是要完了。
新帝顺利登基固然喜事,可朱慈烺一登基却徒然现,自己原来竟是被蒙在鼓里已然多时。
朱慈烺在朝鲜是高歌猛进,攻入辽东盛京后将在京畿肆虐的建奴大军生生逼退,可猛然回,却现大明这个基本盘在崇祯皇帝的治理之下竟是落得半壁将士都不复朱慈烺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