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真定的夏天因为沉重军靴踏步在地上的塔塔声变得格外的焦躁不安。[<{<<〔路边的小树林上知了声越来越大,吵得让人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知了的王国里。
这是埋伏在路边的顺军士兵王三喜的心声,他趴在有半人高的草丛堆里,忍受着不知名的虫子在身上爬过,静静地等候着上峰的命令。
没错,这是一支军队。
一支来自在西安刚刚建立了政权的顺军军队。
为的是李年,这个李岩的亲兄弟率领着五千余人的大顺御林军埋伏在了道路两旁看不见的地方。
而前方,燥热的空地里扭曲的画面渐渐浮现清晰。
那是另一支截然不同的军队。
一只绣得格外精细生动的黑熊腾云驾雾在空中翱翔的旗帜显露在了王三喜的眼前。紧随其后的,是那塔塔声的来源。
不同于穿着草鞋,披着破烂旧甲的顺军,这是一支军容鼎盛的军队。他们军装是新的,皮靴是油光锃亮的,每个人行走在官道上,都是昂扬挺胸的。
王三喜眼里露出了惊讶,一个直觉告诉他:“这竟然是明军?怎么比起大顺第一等的强兵来得还要精神?”
没有人告诉他答案。
伴随着飞熊团的不断接近,在越清晰的面容身后,是滔滔杀气。
李年打量着周围的情形,微微有些满意。
伏击的地形是很讲究的,不仅要便于隐藏自己,更重要的是有利于打击敌人。具体而言,就是可以容易攻击对手。
这一处名作南沟岗的地方两边都是耸立的小山,山脊后的山坡遍布了隐藏的顺军。小河沟冲刷出来的小平地是通往威州镇的唯一大道。
过了威州镇转道西南,是通往井陉关最主要的道路。
而现在,李年趴在小山脊后盯着越来越接近的飞熊团,仔细打量着他的对手。他们从上安镇来,经行上马村转道西北,队形延绵拖得很长,前后左右都有飞驰前驱探路的探马斥候。行进之中的士兵们士气饱满,一个难缠的印象落到了李年的心中,转而替代的就是一种激动:是明国的真正强兵!
打败他们,让自己扬名!
这样的念头在李年的心中升起,熊熊燃烧,再也无法熄灭。
日头升起到午时的时候,前锋已经通过了南沟岗即将抵达威州镇。作为一支四千人的大队伍,飞熊团却还有后营依旧刚刚离开上马村。
这会儿日头高照,太阳晒得人昏沉,在草丛里的王三喜经过了一个奖金两个时辰的煎熬迅适应了下来,甚至在昏沉的午后啃了两个面饼以后有些昏昏欲睡。为了配合王三喜的睡意,就连道路两旁树上的知了们也配合默契地偃旗息鼓。
直到身边的战友轻轻扯起了王三喜:“要拼命了!”
官道上。
“有些不对劲……”徐彦琦勒马停步,扬起手,身后将士纷纷噤声。空气里,紧张的气氛在充盈。
“有埋伏!”前方,汪洵拼命打马归来。
几乎同时,两山之中,漫山遍野都是喊杀声响起。
王三喜被人一扯,就下意识间拿起了手中的长刀。作为大顺的御林军,王三喜装着一身破旧的棉甲,提着一根鸟铳,腰挎着一根半新的长刀,喊着号子冲了下去。
他左右看着,整个山坡上几乎都是人潮。
“列队!”钱志惊讶地听着山上竟然提前喊出了这一声口号。
山上,衣裳破烂的顺军哗啦啦地开始在距离山脚上彼此呼喝,迅列队。让人惊愕的是,在短短不过十数息的时间内,他们就从混乱的状态之中有了队伍的雏形。
山坡上,一个个小长方形的队伍排列完毕,朝着山下徐徐走去,举起了他们手中的长枪。
“是鸟铳!”飞熊团的席军师夏晨当下就认了出来:“各部集结,列小队伍!朗将在哪里?”
夏晨冲向徐彦琦,却现此刻的徐彦琦身边不知道何时聚集了最多的顺军。
“集合列队!小队作战!”钱志吼出了声。
他的身边,席斌满头大汗,盯着道:“被埋伏了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干啊!”钱志大呼着:“拿出你们在训练营里吃的教训,都给我第一时间将队伍排起来,准备好你们的武器!”
山上山下,在短促的时间经过一阵慌乱后各自列好了战阵。
紧接着,壮观的事情生了。
两边各自拿出了武器,顺军一方的是各类鸟铳,以及一种颇为奇怪的新式火铳。这种火铳与大明国内的鲁密铳十分相似,但制造上又显得粗糙许多。更加引人瞩目的是,整个顺军的战列之中,有许多都是持着这样一模一样的火铳。
而明军一方拿着的则是崭新装配的中兴一式步枪。相比顺军杂乱的配备,飞熊团的配备就简洁清爽许多。作为近卫军团的主力尖刀,其余各部还未配备的中兴一式步枪在这里人手一把。新出炉中兴一式步枪设计简洁,红木的枪托的中兴一式步枪口径为16毫米,全枪重大五斤,一千三百毫米的长度配上迥异于火绳枪的弹簧击锤结构显得充满科技感。
当然,这个科技感是对于知晓燧枪优势的飞熊团将士而言的。
在距离飞熊团队伍八十步停下来的顺军士兵们排列整齐,依次跪下或者半蹲,严格的三段击阵列排列完毕后,他们在各自军官的呼喝之下点燃了火绳。
砰砰砰的射击声响起,八十步的距离下,铅丸飞射出去,飞熊团的将士们第一次感受到了火绳枪的威力。
沉重的铅丸划破肌肉带来无数的哀嚎。
但更多的飞熊团将士在这样一片火海之中继续屹立。
“如果是换任何一部明军,也许都会在这样的声势之中崩溃。但我们,我们飞熊团,绝不!”钱志高呼着,这位老兵骄傲地拿起了自己的燧枪,瞄准待:“向前,射击!”
砰砰砰……
来自飞熊团的射击迅响起。
顺军的阵营之中还是一片硝烟萦绕,王三喜狠狠地敲打着自己的火绳枪,一脸纳闷:“这不是陛下花了大价钱鼓捣来的火铳么,怎么竟然开不了火?”
心中纳闷的王三喜在硝烟之中蹲了下来,他仔细一看,现是火绳悄然间已经腐坏了一部分。依稀的记忆回想起来,王三喜响起训练新军时的那个教头说的话:这满洲鲁密铳,足足有一半打不着火,现了,一定要第一时间重新点火!
王三喜这样想着,急忙掐断火绳,重新点燃。
这时,一阵清脆的响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