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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初见汤若望(1 / 2)

 坐在京师大学堂天文学院的办公室里,朱慈烺微微有些意外。

这其实也是他的记忆错乱了。他印象里,东亚因为明清变革而开始后退,渐渐在世界民族之林里缓缓落后于西方。

故而,朱慈烺也猜测,这个时期西方的导航办法也已经超越了此刻的海道针经与过洋牵星术。未料,此刻的西方人也依旧没有掌握到在海上航行中确定经度的办法。

眼见朱慈烺陷入沉思,屋内另外几人也都是心中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显然,屋内除了朱慈烺与李天经以外,还有其他人。而且,这两个人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后世中国等闲要见到一个外国人都不容易,这年头想要见到一个外国人就更加罕见了。

当然,出现在天文学院里,那又十分寻常。

因为,这个年头正是西学东渐的时候。而几个人,也是后世留名的存在。两个都是来华传教士,一个名作汤若望,另一个名作南怀仁。

汤若望是个五十上下的老年人,气质温和,常带笑容,让人见了只觉得可亲可敬。可亲的是汤若望的气质,可敬的是汤若望的学士。

显然,这些传教士里是汤若望为主。而汤若望的身边,则还有一个外国传教士:南怀仁。南怀仁相比汤若望显然就更加年轻,精力充沛,甚至还有些胆大包天,悄悄的打量着朱慈烺,目光颇为有些放肆。

这个年纪才二十二岁的比利时人一路入京,可是听惯了朱慈烺的威名。

这一位依靠着军功巩固了权威,成为万里江山执掌者的尊贵皇帝实在是容易引起无数人的好奇心。

大多数明人的好奇心被敬仰所遮盖,相较而言,南怀仁便显得更加大胆一些。

初见之下,南怀仁其实是有些失望的。也许是期望太高了,在他的预计之中,这一位皇帝陛下也许应该是那种赳赳武夫,挺着将军肚,腰胯宝剑,身披铠甲,威严不苟言笑的模样。

但是,万万没想到,出现在他眼前的这位皇帝京师一个温文儒雅的书生,一个教养上佳,气质更像一个博学大贵族多过一名军人的年轻文士。

这样的文士,南怀仁一路从江南北上见的实在是太多了。但他除了赞叹一下这些人对生活品质的追求外,便没有更多想要点评的地方。或者,用一句中国的老话来形容可以恰当表达: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此刻,又见朱慈烺也是这样的气质,南怀仁心中有些不以为然。只是,如果说这一位皇帝也是一如那些年轻书生一样,却又有些不对劲。

在那些年轻书生眼中,南怀仁见多了对功名的狂热,对权势的追崇。而这一位,却无法在目光里看到什么特别多的意味。平静,淡然,从容,带着强烈的自信。

“尊敬的皇帝陛下也对海上确定经度的技术有所了解?”南怀仁操着有些声音的大明官话,行了一个似模似样的礼,问道。

朱慈烺缓缓颔首:“地球之上想要确立方位,自然是需要经纬度都能确定才可以定位。海上航行,能定经纬,则能免去迷航之忧,是可以活数十百万人,开拓海路的关键性技术。”

听南怀仁发问,汤若望细细看去,略微猜到了南怀仁的心思。他有些担心这个年轻助手的发文会触怒这位性情尚未了解的皇帝。

但显然,结果是好的。朱慈烺对于提问并不感觉冒昧。

这让汤若望心中稍稍放松,稍一思虑,便放任南怀仁继续下去。

归根结体,汤若望与南怀仁是传教士。他们不远万里来中国,为的不是旅行玩乐,而是心中的信仰:传教。他们要将上帝的福音传播到中华大地上。

在利玛窦等前人的努力之下,汤若望明白中国说到底是一个权力社会。在中央集权的国家,一切权力都在中枢,而中枢的最大权力者,显然就是那位至高无上的皇帝。

故而,当京师大学堂的李天经邀请汤若望来京师大学堂担任教职的时候,汤若望二话不说,便立刻来了。

因为,他早已听说了朱慈烺在京师大学堂的演讲,甚至听闻朱慈烺偶尔闲暇还会在京师大学堂旁听讲课。

这样的听闻让他敏锐察觉到了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能够获得皇帝陛下的信任,那么传教的事业显然就能获得极大的提升。

那么,获得信任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说起来有些难以置信,曾经在中世纪充当科学发展障碍的宗教到了东方,却是先进科学传播的带头人。每个传教士来到中国,都要竭力搜肠刮肚,将西方的知识传播到东方,以此成为敲门砖,首先获得士大夫的认可,最终获得当局掌权高官的青睐。毫无疑问,此前的徐光启就是一个杰出的代表。

只可惜,徐光启早已仙逝,这几年汤若望困顿于此,也都感觉苦闷,看不到希望。

此刻得到这个机会,如何会放过?

就是此刻见南怀仁行险,也顾不得了。只有让皇帝陛下认识到他们传教士身上拥有的价值,传教的任务才能获得发展。

“经度问题……我恰巧有所知晓。”南怀仁顿了顿,娓娓道来。

相较于纬度较为容易用象限仪通过测量星体高度获得纬度,经度测量的难度就大多了。

因为地球一直在转,没有任何天体能够用来直观地显示经度的差异

“但是,有一种办法,却是格外简单!”南怀仁说罢,信誓旦旦:“这就是钟表法。地球十二个时辰自传一周,一周三百六十度,一个时辰就是三十度。只需要测量出两地时间差,便可以明白经度多少。只需要简单的估算一下航行时所处的时间,再对比基础时间点的正确时间,就可以确定出海船的经度位置!”

李天经闻言,顿时恍然大悟。

南怀仁身边另一个天主教徒,汤若望的徒弟李祖白听了,更是忍不住惊叹道:“如此上佳妙法,我怎么没想到?”

“这一点,一百二十余年前的荷兰人伽玛弗里西斯便提出过了。只需要制作出一台钟表始终保持阿姆斯特丹的时间,然后带到船上测定当地时间,对比时间差便可以得出经度差,从而通过运算,得出航海时所处的经度。”南怀仁说罢,忍不住去打量朱慈烺的眼神。

通过传播西方的知识,南怀仁在不少明国士大夫的眼中都看到过惊异、不可思议、惊叹的表情。当然,也少不了那些说酸话,嗤之以鼻,认为这是微末小道的道学先生。对于这样的人,南怀仁倒是很明白。

这些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目标群体,他们既然对西方的自然科学不感兴趣,不为认同,那就不会了解到这其间蕴含着的巨大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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