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礼部就是一个清水衙门,清贵是清贵了,但油水可就少了。礼部虽然也有位高权重的时候,比如科举。但科举这种抡才大典,又几个人有胆子敢伸手?故而,倒是比起户部吏部,那真是有些不实惠呢。
但近日,礼部与鸿胪寺,特别是分管外交的几个司,一下子热火朝天,各路神仙纷纷拉关系,扯交情,背后都是那几个藩属国请托。
显然,又是一个费尽心机要找中国官员行贿的日本人呢。
被人费尽心思求上门,对于清水寡汤了好些年的乐清儒而言,实在是一件不能更舒爽的事情。
更何况,还是日本人,看起来,也是个身份不凡的日本人。
乐清儒的见识比起门房而言,显然又要高很多,自然看出来这位所谓的围棋高手才是最关键的人物。
他也不点破,就仍由阿部忠秋操着明显带着日式口音的生硬汉话与乐清儒对弈起来。
见乐清儒接下,一旁的陈渐鸿心中暗喜,微微松了一口气,笑道:“依小生看,这小赌怡情,今日恰逢高手对决。不如约一个赌注如何?”
“哦?”乐清儒眯着眼睛,随口道:“如何个赌注?”
“乐大人,这般堵住,若是说破了,那岂不就是不妙了?小生这般想,莫不如两方各列一个牌子,写上一处彩头。谁若输了,再拆开这个彩头,岂不是秒?”陈渐鸿别出心裁,倒是让两人纷纷颔首。
乐清儒想了想,笑着让人寻来了笔墨纸砚,两人各自写下自己备下的彩头,随后放在桌子上盖着,背面朝上。
很快,棋局开始了。
出人意料的是,这个日本人的棋术竟然也不错,看水平,也并非是突击培训出来的。
棋子落下,场内安静无比。
伴随着局势越发演进,两人都显得格外专注而用心。比起乐清儒,阿部忠秋却是更加惊讶。他听闻乐清儒喜爱棋术,本来只是想借机输给对方。但只是一落子,他就感受到了乐清儒的棋力,一下子百转愁肠了起来。
对方的棋术并不低,甚至可能还超过阿部忠秋,这样就让阿部忠秋犯难了。
让棋,最妙之处不是让对方赢,而是让对方感觉自己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因为自己棋力更强而赢。这样的赢,才能让对方酣畅淋漓,这样的赢,才能不让对方心生倦怠,以为来了个送菜的浪费自己时间。
可是,若是两人棋力差距太大,比如阿部忠秋就很菜,被杀得稀里哗啦,那就没意思了。人家一眼就看出来你是来送菜的,就是找个由头送礼。这种情况下,自然是让对方兴致大减,也了无趣味。
最佳的,当然是方才所言的那种,能让对方看不出是在让,而是真觉得自己棋力更厉害。只不过,这种情况便要求让子的一方棋力远超对方,这样才能不落痕迹地派出一个让人神清气爽的马屁。
场内越发安静,众人都显得格外认真。
越是到了后头,两人的落子速度也变得越来越久,都在竭力想着应对。至于阿部忠秋,额头之上更是隐隐见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