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通进门后是一道横越池塘花圃的曲廊,沿廊前行,左转右曲,放眼四方,绿荫遍园,步移景异,意境奇特。
曲廊尽端是座六角石亭,恰是池塘的中心,被石桥连接往环绕庭院一匝的回廊处。
石桥宜指另一进口,隐见其中是另一个空间,古树参天,茂密硕壮,生气勃勃。
王通穿过石亭,过桥登廊,通过第二重的院门,眼前豁然开阔,尽端处是一座宏伟五开间的木构建筑,一株高达十数丈的槐树在庭院中心气象万千的参天高撑,像罗伞般把建筑物和庭院遮盖,在阳光照耀下绿阴遍地,与主建筑浑成一体,互相衬托成参差巍峨之状,构成一幅充满诗意的画面。
只是如此诗情画意王通此时却全然没有欣赏的心情,心中杂乱之下,缓步登上有牌匾刻上“磨刀堂”三字的建筑物的白石台阶。
磨刀堂偌大的空间里,一人背门立在堂心,身上不见任何兵器,体型像标枪般挺宜,身披青蓝色垂地长袍,屹然雄伟如山,乌黑的头发在头上以红中绕扎成髻,两手负后,未见五官轮廓已自有股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气概。
两边墙上,各挂有十多把造型各异的宝刀,向门的另一端靠墙处放有一方像石笋般形状,黝黑光润,高及人身的巨石,为磨刀堂本已奇特的气氛,添加另一种难以形容的意味。
王通虽是当世大儒,但也曾是武林中人,一身功夫多年未用,却也一没有落下,见此情形,心中更是一紧,面对这被誉为天下第一刀客的超卓人物,王通苦笑一声,规规矩矩的向他的背脊施礼道:“余杭郡守使者王通,拜见宋阀主!”
一把柔和好听的声音回道:“王先生所求,我已经知晓。”
“那不知阀主意下如何?”王通问道。
“若是那寇仲亲自来,也许我能有一两分考虑。”宋缺回过头来,看着王通。
那是张没有半瑕疵的英俊脸庞,浓中见清的双眉下嵌有一对像宝石般闪亮生辉,神采飞扬的眼睛,宽广的额头显示出超越常人的智慧,沉静中隐带一股能打动任何人的忧郁表情,但又使人感到那感情深还得难以捉摸。
宋缺两鬓添霜,却没有丝毫衰老之态,反给他增添高门大阀的贵族气派,儒者学人的风度。又令人望而生畏,高不可攀。配合他那均匀优美的身型和渊亭岳峙的体态,确有不可一世尖高手的醉人风范。
王通也是有着一身学者气质,但是和眼前的宋缺相比较,他却在自己心中生出一丝自惭形秽的感觉,如麻雀见了凤凰一般,给他目光扫过,王通生出甚么都瞒不过他的不安感觉,忙低下头去,躲开他的目光。
宋缺淡然道:“王先生,听闻寇仲之师乃是道门中人?”
“没错,沈道长修为惊颤,可谓……真人!”王通想了想一下,最后还是决定用真人这两个字来形容沈图。
“真人?”宋缺缓声道,“《庄子·大宗师》中:‘古之真人,不逆寡,不雄成,不谟士。若然者,过而弗悔,当而不自得也。若然者,登高不栗,入水不濡,入火不热。是知之能登假于道者也若此。’听王先生所言,那位沈道长已经是这种修为了吗?”
“不知道。”王通摇了摇头,“我乃是凡夫俗子,见到沈道长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只能用真人来形容他,除此之外,再无他言!”
“好吧,若是王先生能将沈道长请来让我试刀,寇仲于女的婚事,我便可考虑五分。如何?”
“沈道长闲云野鹤,行踪飘渺……”
“他在洛阳!”宋缺完,便转过头去,不言不语。
王通知道,这是在送客,只是他奇怪,为什么宋缺会知道沈图的行踪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