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他都是一个人操作,从來不许吴若初尝试,吴若初感觉有些被看扁,多次试图协助,可他无一例外地拒绝,然后两人就磕磕绊绊地吵起嘴來。</p>
他们时常小吵小闹,斗嘴斗个沒完,随时都能想出新词來挤兑对方。吴若初气性比他大,有时真急了眼,看上去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再理他了,可是天知地知大家都知,只要魏荣光稍微一哄她,她马上就会像被扎破的气球一样软下來。</p>
有一次,她正兀自气得脸红脖子粗,一双眼睛如同正在发射火箭,魏荣光像是观赏一副漫画似地打量她,半晌,极其破坏气氛地笑了出來,“吴若初,我喜欢看你闹脾气的样子。”</p>
吴若初觉得自己本该被他气得就此魂归西天,却憋不住像他一样笑出了声,眼睛弯成新月,白白的牙齿露出來,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狂笑,像是携手从疯人院跑出來的一对重症病患。</p>
病入膏肓的人通常都太过投入,意识不到一些倒霉事的临近。某个周末,吴若初正在陶阿姨的面馆里帮忙的时候,突然接到了母亲的电话。母亲在电话那头粗声大骂,一连串唾沫星子喷在话筒上喳喳乱响。</p>
“死丫头,老娘在你学校呢!你死哪儿去了啊?你舍管阿姨说你早八百年搬出去住了,他妈的,你还瞒起老娘來了啊,学校宿舍哪点不好,是虐待你了还是让你跟老鼠睡一张床?你居然跑到外面住,吃饱了撑的啊?说!是不是在跟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鬼混!老娘扒了你的皮!”</p>
吴若初吓得脚一软,差点摔个嘴啃泥,手上端着的菜也快要打翻了,她暗暗哀鸣一声,这下算是撞枪口上了。她母亲基本上就是一本写满了诸事不宜的黄历,不管她怎样做都要挨骂,更何况还摊上一件如此“大逆不道、放荡不堪”的事情。</p>
“呃……妈,你急什么,我这就过去,过去再跟你解释,你在学校门口等我,我马上就到了!”吴若初不等母亲再骂一轮就赶紧挂断,哭丧着脸把手里的菜搁在客人桌上,头一回让客人感到她的服务态度不复往日的笑面如花,而是充满了一种赴死的悲壮。</p>
不过半小时的一趟公车,母亲就打了七八个电话來催。</p>
吴若初冲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毫不意外地迎接了母亲砸过來的一只矿泉水瓶,里面还有半瓶子水,打在身上钝钝的。吴若初无语望天,“妈,你怎么突然就跑來了啊,也不跟我打声招呼……”</p>
“我他妈给你打什么招呼?好让你想着法子忽悠我是不是?你读个大学,越读越回去,脑筋都用到这上头了!”母亲穷凶极恶地扑过來,“还不快给我招了,你不住学校,住进了哪个狼窝?”</p>
吴若初恪守着孝女的原则,耐心细气地向母亲解释,自己和一个女同学在外面租房住,那女同学就是岳皑,宿舍里太吵了,岳皑的房子又正好需要有个人分担房租,所以自己就顺水推舟住了过去,就这么简单。</p>
母亲的鼻孔如同阻塞不畅的小号,吱地冷哼了一声,女儿是她生出來的,脑袋里在想什么她能不知道?如果吴若初说的是实情,绝对不会如此温柔心虚地解释,只会秉持着问心无愧顶天立地的姿态与母亲争论,恨不得让周围的路人都知道自己是被错怪的。</p>
“那好,现在就带我去你们的房子看看,不许打电话通知人演戏,咱们立刻出发,给我利索点,脚上长胶水了?”母亲提好了包,运用九阴白骨爪掐住了吴若初的手臂,拖着她就往前走。</p>
吴若初试图用另一只还未遭殃的手悄悄摸索手机发短信给岳皑,却被母亲逮个正着。母亲的眼神像是一副浸过辣椒水的镣铐扣在吴若初腕上。</p>
吴若初寻思着,如果直接带着母亲跑到岳皑那里去,会形成什么局面,今天是周末,岳皑极有可能在跟卢凯享受二人世界,或许门开之后会是卢凯裸着上身出现……吴若初权衡一番,哀怨地停下脚步。</p>
“妈!我招了还不行吗!”吴若初眼一闭脚一跺,“我搬到我男朋友家住了!停,先听我说完!我沒跟任何人鬼混,他是正经人!我们是在认真地谈恋爱!”</p>
说时迟那时快,母亲的一根食指挟风雷之势戳向吴若初的脑门,“好啊你!翅膀硬了啊!不声不响就给自己找了个男人?你才多大,就这么连人带床全贴那男人家里去了?吃错药了吧你!到时候被人甩了,千万别回娘家丢人现眼,就算带回來个小的我也不要,老天,我生了你有什么用,讨债的东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