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儿现在已经住到你家來了，你要是对她始乱终弃就不是人了，我告诉你，如果她在你这里受了一毛钱委屈，我就放把火烧了这院子，你信不信？”母亲撂下了话。</p>
“妈！你说什么呢！”吴若初又听不下去了。</p>
“你别插嘴！”母亲呵斥一句，又继续对魏荣光说，“我女儿性子够犟的，认死理，最看重的就是什么狗屁感情，她非要选你，我也管不到她头上去，不过，如果你哪天得罪了她，头一个就先过我这关！你是不知道啊，就去年秋天的事，她在学校里呆得好好的，突然就请假跑回了家，像个受气包一样，吃了个桔子就对着我哭，我今天才知道那都是你害的，我警告你啊，下次你再让她这样，我决不姑息！”</p>
吴若初听得呆了，想起自己上次哭得那么糗，现在竟然被他知道了，不由得有几分脸热，正要出言缓解气氛，却听见他开口。</p>
“我会好好疼她。”魏荣光转过头望了望屋前的吴若初，“我有的东西很少，但我会把我有的一切都给她。”</p>
“你千万不要像她那个天杀的老爹，说得比唱的都好听，转眼就不作数了。”母亲愤愤道，“我帮她攒了很多年的嫁妆，现在就等着派上用场的那天了！”</p>
院里光线太暗，沒人看得见吴若初眼里闪出的碎光，母亲哪里会知道，她和魏荣光固然相爱，这爱情却不会通向婚姻。</p>
“阿姨，我会的。”魏荣光低头短暂地闭了眼，“我会在她身边，一辈子。”</p>
吴若初捂了一下嘴，惊讶而又震动，魏荣光从來沒有对她说过“一辈子”，哪怕在最动情、最忘却明天的时候也沒有过，因为他深知自己毫无资本，这样的承诺只如空中楼阁。</p>
今天，他能这么说，哪怕只是哄哄她妈妈，她也愿意当真。</p>
“死丫头，过來。”母亲向吴若初不耐烦地摇了摇手。</p>
吴若初抱着一袋换洗衣服，怯怯地走了过去。</p>
母亲不分青红皂白抓起吴若初的一只手，那袋换洗衣服差点掉落在泥土中，母亲冲魏荣光抬了抬眼，“我现在把女儿交给你了，手拿出來。”</p>
魏荣光缓慢地冲她们摊开掌心。</p>
母亲把吴若初的手一锤定音地拍在魏荣光手里，“女儿啊，老娘也拿你沒主意了，就这么着吧，自求多福。”</p>
魏荣光握住吴若初的手，大拇指蹭了蹭她的指甲盖，他的心让他说出了刚才的承诺，真诚透明，仿佛可以映出朗朗乾坤，可为何他却觉得自己骗了她母亲，骗了她，也骗了自己。</p>
旅店的单间里，母女俩蜷在一张床上，又热又挤，像小时候一样。</p>
母亲依然是不停地数落着，一会儿说女儿把被子全都扯到一边去了，一会儿说女儿的头发怎么那么长，想把人扎死啊，后來总算是吵吵闹闹地睡下了，吴若初快要进入梦乡时，忽听母亲问，“女儿，他对你好吗？”</p>
“嗯。”吴若初埋在枕头里猛点头，“特别好。”</p>
“哎，能找到个对你好的男人不容易。”母亲在静夜里感叹地拍了一下巴掌，就像打死了一只蚊子，“就说你那个该死的爹吧，谁遇到他都是倒了八辈子霉，你猜怎么着，他居然又要离婚了，哈哈，神仙都要被他笑得从天上掉下來。”</p>
吴若初闻言翻了个身，面向母亲，“他又要离婚？不会吧！”</p>
通过母亲夹杂着咒骂的叙述，吴若初这才知道，母亲这次进城其实是为了打听父亲离婚的事。</p>
几年前，吴若初的父亲被调到城里工作，本就跟前妻一家沒什么走往的他，搬离郊县后更是联络全无，吴若初來城里上大学，也跟父亲沒有一点交集，她根本不知道父亲在城里混得怎么样，也不认为母亲会知道。</p>
但此时母亲却侃侃而谈，把父亲这些年的经历都当成笑话一样讲了个遍，尤其是这次离婚风波，那叫一个添油加醋，并声称“他过得不好，我也就松口气了”。</p>
大概是搬进城里后诱惑太多，人心太躁，父亲和后妻的感情逐渐破裂，他们育有一子，比吴若初小几岁，快要成年了，监护权沒什么可争的，唯一要命的是金钱纠纷。</p>
昔日夫妻为了财产归属争來斗去，展开了旷日持久的官司战，最后必定焦头烂额两败俱伤，母亲不由得感到十分快慰。就算是看个狗血剧，也会想要知道后续发展，于是母亲就直奔城里打听來了。</p>
“爸也真够折腾的。”吴若初抱着被子，“居然又走到离婚这一步。”</p>
“他那种人渣，谁能跟他处得來？”母亲嗤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