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若初的声音糊在轰隆隆的暖气声中，“魏荣光，我已经告诉过你，芊芊不是你的女儿，你又何必这样假惺惺。”</p>
他停下手里的活儿，望定她，“我不管她是不是我的女儿……她至少是你的女儿。”</p>
他已经不打算再对芊芊的身世穷追不舍，因为他知道总有一天，她会告诉他的。即使那个答案不是他期望的，他也会继续像现在这样对芊芊好，只因这女孩的妈妈是他在这世上打了死结、深爱入骨的女人。</p>
他接着埋头对付那辆遥控汽车，而她静坐床头，揪着被单上的穗子。芊芊翻了个身向里侧睡，被子暖暖和和地罩了半颗小脑袋。床头灯的浅光下，吴若初能看见魏荣光的睫毛根根分明地微动着。</p>
这样的场景竟如梦中所见，从前相爱的时候，明知不会有，可她还是无数次想象过，以后她嫁给了魏荣光，要为他生一个孩子，然后就会有许许多多个夜晚，两人一块儿在床边哄孩子睡觉，看着孩子在睡梦中香甜地流口水……窗外的海棠树枝一下下敲打着院墙，孩子就像父亲一样，身上带着极浅的海棠花香，最好还有一点桔子的甜味……</p>
魏荣光会是个很好的爸爸，她知道的，他一直都很喜欢小孩，碰到邻居间的小朋友，总是掏钱给他们买冰棍吃，还会用摩托车载着他们在旧城区的破街上兜几圈，他们的家长怀着近墨者黑的心态让孩子别跟杀人犯的儿子來往，不过，凡是懂点事的孩子都明白，魏荣光对他们是发自真心的喜爱。</p>
当时他对吴若初说过，“如果我们以后会有孩子，我想把我失去的都补给他。”</p>
可“如果”毕竟只是如果。</p>
魏荣光修好了遥控汽车，将它端端正正放在床头柜上，却沒有起身离开的意思。他向前躬着身子，双肘抵在膝盖上，用手揉了揉脸，从下方望着吴若初，眼神就像只被她丢掉的流浪猫，那凄切的样子，她一时还以为自己才是负了他的人。</p>
“夏芬告诉我，五年前，你可能怀孕了，她责怪我对你太疏忽，连这也不知道……若初，我不求你现在把什么都告诉我，我只是……只是觉得很内疚。”</p>
“夏芬为什么要这样说，是因为当时我的样子很憔悴？五年前我和你把日子过成了那样，我身体当然不太好，她误会了，我根本沒有怀孕。”吴若初草草否认。</p>
魏荣光无言，她的说法是如此破绽百出，他却沒有任何力量去揭穿。</p>
过了一阵，吴若初又踌躇着开口道，“小陈和夏芬他们……跟你是一条船上的了？前几天我在聂家的大宅看见了小陈，他跟在袁劲后面，难不成……是你安插的间谍？魏荣光，你可真不简单……”</p>
魏荣光将视线移向昏淡的床头灯，“我……我沒有让他帮我做什么。”</p>
“你把事情都告诉他了吗？”</p>
魏荣光摇头，“我不想跟他分享这么沉重的秘密。”</p>
“如果他知道你要干这种引火烧身的事，他一定不会來徽野趟这个浑水……”吴若初怅笑，“他在聂家看见我的时候很惊讶，不过沒说什么，临走之前塞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和夏芬的电话，我到现在也沒有打过……我嫁了人，变了太多，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你也看见了，他们现在还是那么幸福，可我和你……”</p>
她还沒说完，魏荣光就忽然伸出手，不由分说覆在她的手背上，无声地握紧，再握紧，像焊死的钢铁一般挤压着她的指骨，</p>
她挣扎了几下，沒挣开，只能任他攥着，他掌心热得像有千根烧红的针，她被扎得难受又紧张，不自觉地收起手指，缩成了一个充满戒备的拳头，魏荣光便像过去恋爱时那样搓了搓她露在外面的拇指盖。</p>
她赶紧将拇指弯进手心里不让他碰，他却钻了这个空子也将自己的手指滑了进去，两人就在这双手的范围内暗中缠斗，喘着气，手指搅來拌去，最终她还是不敌他。</p>
他的五根指头就像最坚实的树根顶破她的设防，在她指间长驱直入，牢牢与她扣在了一起。</p>
他拉着她的手，一寸寸移到自己唇边，若有若无地落下几个濡-湿的吻，她心慌意乱，“别这样，这里是聂家，孩子还在旁边呢……”</p>
他似有收敛，却还是沒有放开她的手，“若初，你信不信……我们可以重新开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