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正文卷第五百四十四章法中取利在询问一番后，苏辙便表示自己没有问题。</p>
张斐又向邱征文问道：“法援署可有要问的？”</p>
邱征文摇摇头道：“没有。”</p>
门前观审的士兵们不约而同地看着邱征文和李敏。</p>
就这？</p>
之前审案，主要就是原告阐述，这两三句就问完了？</p>
还有这法援署，怎么一句话都不说。</p>
果然是免费的。</p>
但是在场的官员，并不这么看，经过前几回官司，他们对于这全新争讼制度，也有了一个比较深入的了解。</p>
不管是珥笔，还是检察院，都喜欢从第三人嘴中去证明自己的观点。</p>
这也不难理解，第三人的口供肯定是更有说服力的。</p>
他们是要说服庭长。</p>
关键这场官司，重点也不在于陈光，因为陈光说得，官府这边自己都认可，最关键是在于官府有没有故意拖欠、克扣军饷。</p>
还是真的财政困难。</p>
陈光下去后，苏辙又起身道：“正好当时与陈光同处一营的都头雷虎最近也回到河中府，陈光正是其手下的兵，我恳请庭长传雷虎出庭作证。”</p>
“传雷虎。”</p>
在坐的不少官员，立刻瞟了眼坐在对面的折继祖等人。</p>
而那些武将们则是神情专注。</p>
此案不涉及到文武之争，照理来说，文官武将都应该是一条心，你们要出庭帮检察院作证，转运司能够给你们好果子吃吗？</p>
这个名叫雷虎的都头敢出庭作证，必然后面是有人在支持他，否则的话，他绝无可能为了一个小兵，而影响自己的官途。</p>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种谔他们投桃报李。</p>
鄜州可也是他们的地盘。</p>
过得一会儿，但见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上得庭来。</p>
苏辙立刻起身问道：“雷都头，从治平四年到如今，不知你何处任职？”</p>
雷虎大咧咧道：“老.我之前一直鄜州担任都头，今年才调职来河中府。”</p>
苏辙又问道：“那你可认识河东县陈光？”</p>
“认识。”</p>
雷虎道：“那小子咳咳，陈光来到咱营里后，作战一直都是非常勇猛，当时咱们的杨指挥使可都非常看好他，还打算让他将妻儿叫去鄜州，让他一直在鄜州当兵。”</p>
这鄜州可就是那杨业杨家的大本营，他们会选取一些骁勇善战的士兵，编入自己的杨家将。</p>
“可惜，唉.。”</p>
雷虎惋惜地叹了口气。</p>
张斐微笑道：“看来这汉子还真是一个性情中人。”</p>
许芷倩低声道：“人家那么悲伤，你还笑。”</p>
张斐赶紧收敛几分。</p>
好在也没有人关注他。</p>
苏辙道：“雷都头，你可知道，如陈光这种情况，军营方面会怎么处理？”</p>
雷虎道：“虽然这事不归咱管，但咱也知道，如陈光这种情况，军营会给一些粮食和一纸公文，让他回乡里，然后凭借公文从府县获得抚恤金。”</p>
苏辙问道：“军营不会给抚恤金吗？”</p>
“一般不给。”</p>
雷虎摇摇头道：“边境粮食一直紧缺，如陈光这些放停回乡的士兵，反正都要回来，自然是从地方上领抚恤金比较好，但是军营的公文，会讲述士兵在营里的情况，府县就凭借这公文给抚恤金。”</p>
放停是遣返，不是退伍的意思，退伍是要交了公文，公文如果是写消除兵籍，就会给一笔抚恤金，消除其兵籍。</p>
前线是不可能发抚恤金的，全都是归地方管，毕竟军费很大的支出，就是将粮草运到前线。</p>
苏辙又继续问道：“你们军营给予陈光的评价如何？”</p>
雷虎道：“可是非常好，他回来的时候，杨指挥使特地从鄜州要了十石粮食给他。据说他还可以拿到本就该给的三十贯抚恤金，还有部分赏金，但具体多少可就不一定了，得看着府县会怎么算。”</p>
“那你是否听说过，英勇负伤回来的士兵，拿不到抚恤金？”</p>
“呃听，听过一些，但具体为啥，我可就不知道了。”</p>
看似大咧咧的雷虎，提到这事，还是有些结巴。</p>
可见这是非常常见的事，故此他才深知其中利害。</p>
“多谢雷都头愿意上庭作证。”</p>
“不谢！不谢！”</p>
雷虎还为自己辩解一句，“我也就是实话实说。”</p>
苏辙笑着点点头，又向张斐道：“我没有问题了。”</p>
张斐照例问道：“法援署可有问题？”</p>
“没有！”</p>
邱征文又摇摇头。</p>
观审士兵都是一脸怪异地看着那两个哑巴。</p>
你们两个是来搞笑的吗？</p>
怎么一个问题都不问。</p>
这雷虎下去后，苏辙便要求传转运使元绛出庭作证。</p>
众人立刻打起精神来。</p>
重头戏终于来了。</p>
元绛来到庭上，神情相当严肃，完全没有往日的谈笑风生。</p>
张斐看在眼里，心里暗笑，这老头的演技，可真是影帝级别的。</p>
苏辙起身先拱手一礼，道：“元学士，下官得罪了，虽然这回我们检察院是起诉转运司，但下官也知道，此事与元学士毫无关系，毕竟去年的军费，并非是经元学士之手。”</p>
元绛冷冷一笑，道：“此案本官也认真调查过，转运司方面并没有任何问题。”</p>
苏辙笑问道：“以元学士之见，那应该谁的问题。”</p>
元绛道：“这财政困难，你们不知晓吗？”</p>
苏辙道：“这我当然知晓，但是这点钱，对于官府而言，不至于拨不出来吧？”</p>
元绛怒斥道：“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官府又未说不给，但也不能因为你们检察院介入，官府就要给予陈光优待，不如你们检察院来管这财政好了。”</p>
说得好！</p>
好！</p>
一旁的官员，是人人握拳，神情激动。</p>
这才是咱们官员上庭作证的样子。</p>
蔡卞他们则是表示同情看向苏辙。</p>
陈琪、王申是一脸不爽，凭什么呀！张三问的时候，你们就这么老实，欺负我们检察院是吧。</p>
邱征文、李敏坐在后面是瑟瑟发抖。</p>
苏辙倒是并不在意，微笑道：“既然如此，元学士不妨与我们说说转运司是如何拨军费的，以及转运司的难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