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一次,有人许这样的愿望。
闲月每年都帮奴才们写,以前还帮常思慕写过。可这样的愿望,她第一次听。
时间一点点流逝,身边的奴才们把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河灯和孔明灯上了。
船身微微晃动,闲月执笔在纸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看向勤勤恳恳研墨的卫景修。
“你的愿望?”
“刚刚不是说了?”卫景修认真道。
“别闹了,一年才一次中秋。”
卫景修停下研墨的手,认真说:“就写这个。”
闲月与他对视半晌,最后道:“好吧。”
写了他的,卫景修便宝贝地拿起来观赏了一会儿,然后交给江肆。
“你不放?”
“我可没说要放灯,再说了,这么好的字放走干嘛,我带回家去,拿个大框子框住它!”
闲月被他逗笑,“可这上面写的是关于我的,这样吧,我再给你写一个。”
卫景修讶然,双手一抱,嘴角微微勾起,“好啊。”
“愿,卫景修平安喜乐,万事皆顺意。”
放笔,闲月看向他,卫景修煞有介事地拿起来端详,“不错,这个也归我了。”
月色逐渐朦胧温柔,船身缓缓靠近岸边。烟花不知何时停罢,河畔边依旧很多人。
闲月看着天上的月亮,突然双手合十。
“做什么?”卫景修问。
“我要许愿。”
“许的什么?”
“说出来就不灵了。”
卫景修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他也像模像样地合十,大喊:“那就希望我娶不到闲月小姐吧。”
说完,闲月猛地睁开眼。
“你!你胡说什么!”
“你生气啦?你生气我要娶你呢,还是不娶你呢?”
卫景修有的时候犯起浑特别招人,可他长得又好看,叫人盯上他几秒,那气便能全消了。
“那我许愿,你卫景修三妻四妾,没有一个喜欢你的!”闲月气鼓鼓道。
“噢,原来闲月小姐希望我只娶你一个啊。可真是贪心。不过我和你一样,也觉着一个老婆就够啦!”
闲月被他的浑话说得脸红,转过脸去不理会他。
月亮的光,冷而温柔,朦胧地圈在闲月的侧脸上,连细微的绒毛仿佛都折射着那丝缱绻。
她双手合十,那张娇憨的小脸,还有些发红,眼睫微微颤动着,庄严而肃穆。
卫景修的眸子像一池墨水,慢慢沉着。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方才她被常思慕带走时,他看在眼里。
少女慌张而难以拒绝的心事,在今夜做了了结。
真好看,卫景修心里总是喟叹闲月的样貌,但是不知怎地,今夜的闲月似乎更有一种柔弱感,很像那快要碎掉的琉璃。
也许是月亮的缘故吧,卫景修想。
闲月缓缓睁开眼,她颔首心怀他思,最后仿佛释怀,神情松动。
那一刻,卫景修慢慢睁大双眼,他几乎不由自主地,俯身探去,以蜻蜓点水的方式在闲月眼角处亲吻了一下。
嘴唇碰上柔软的皮肤时,卫景修藏在身后的拳头都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他的脑海是空白的,但是心里却像今夜的烟花。
闲月像是被定住了,站直愣愣地看着远处。
卫景修撇过脸,他已然无法冷静,拳头的关节被他攥得发白。不知怎的,他竟觉得自己有些卑鄙,选在她最伤心的时候。
船身靠岸,远处阁楼的丝竹声传来。奴才们纷纷收拾东西要下船了,几个婢女朝他们走来,却看见他们一个看着别处,一个低头不说话。
气氛怪怪的。
但直到下船,二人都没有再说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