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在总会落在地上。就如同游子,总会回到家乡。
蜀地的秋日多雾霜,九月底,泥泞的盘山公路路面已经结了一层薄冰,摇摆的车厢里乘客像罐头里的沙丁鱼。
南衡拉过陶璧的手,在手心下写下自己家的地址,“莱茵县大明乡伴山村七组八号,记住了吗?”
离别就在眼前,哪怕同在一个乡,踩着同一块土地,要相见却非易事。
陶璧将头枕在南衡的肩头,“我家在莱茵县大明乡桐子坳村六组八号,我爸爸叫陶华景,妈妈叫赖美云,哥哥叫陶雄,妹妹叫陶珠,你一问就知道,我们家独院的,一圈篱笆围着三间大瓦房,你一眼就能看见的。”
陶璧坐上通往村里的拖拉机车,将下巴挂在膝盖上,头一次明白了“是离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陶华景背着手在门口等她,看她独自回来,紧锁的眉头松开,叹息声又从唇边溢了出来。
“阿璧,回来了。”赖美云从厨房钻出来,系字啊腰上的围裙又是擦眼睛又是擦手,跟在赖美云后面是一个年轻妇人,不等介绍,陶璧就甜甜的叫了声“嫂子”。从手提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到她面前,“嫂子,你和哥结婚我都没能赶回来,我给你买条珍珠项链赔礼,你戴戴看,合不合适?”
“合适,妹妹买的怎么不合适?”杨慧敏接过,对陶璧这个素未谋面小姑子的好奇终于落了地。
陶珠一把抢过陶璧的手提袋翻了个底朝天,“姐,你给嫂子买项链,给我买什么了?”
两年未见,陶珠越发长大了,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最是好看,也最爱美。陶璧假装板着脸说道,“我什么都没给你买。”
陶珠将手提袋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看到好东西,又一听陶璧这样说,气得把手提袋往地上一扔,“你也太无情了,我可是你唯一的亲妹妹。”
赖美云忙捡起被扔在地上的包,“你这幺妹,脾气怎么这么臭?”
杨慧敏呐呐的,首饰盒子拿在手里,好似握着一块炭火似的。把这条项链让给陶珠,陶璧心里会有想法,不把项链给陶珠吧,陶珠又乌眼鸡似的眼馋自己手里的东西。杨慧敏是左右为难,在心中暗叹口气之后,又想,常听婆婆赖美云说姑子陶璧读书最多,做人大气,办事踏实,如今看来,也不尽然,给她买项链是好意,只是当着陶珠的面给她却又没给陶珠买?这不是好心办坏事吗?读书再多,不通人情世故也是没用,亏得婆婆还好意思在她面前夸海口说陶璧如何如何,想来是自己的孩子,哪怕是头猪也比别人家的可爱些。杨慧敏想到此处,不由得想发笑。
“发什么脾气,你姐姐还能少了你的不成?”陶华景拿着水烟筒,抽了一口望向陶璧,“你妹妹人虽长大了些,却还是小孩子脾气,你别逗她了。”
陶璧轻笑一声,拉开自己旅行袋,一边往外拿衣服一边悠悠说道,“也不知道是谁在信里跟我说的,什么都不要,就是时髦的衣服不能少。”
陶珠立马转怒为喜,走到陶璧的身边蹲下抱着陶璧的手撒娇,“姐姐,你说你也真是的,给我买了新衣服也不早点拿出来。”
“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拿出来吗?你这个幺妹,就开始发大小姐脾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