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来,陈思静越来越不满意刘玉民的作法,对他的行为不仅是不理解,而且嗤之以鼻。擅权、专横、武断、违反教学原则,乖张的举止和原来判若两人。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做了协助吧?在回去的路上陈思静忽地想起刘玉民来。
今是星期二,开学后的第四周。同往常一样,晨会时刘玉民一定要讲上几句,布置一天的工作,总结过去的失误与疏漏,提示人们的缺点与不足。他的这种状态已是不正常,教师们颇有微词。陆洪福在时,也是每天要开晨会。晨会每天都开是否有必要?刘玉民和翟景波的意见是:有必要,但不可天天开。有些日子,翟景波弄来磁带,放进卡式收录机里,于是马季和赵炎的相声《会迷》就响在办公室里。但现在,刘玉民似乎忘了当年他捉弄陆洪福的故事,或者他觉得他自己的所言都是振聋发聩的纲要,具有划时代的意义,能指方向是明航程。
刘玉民的讲话归结起来有三:一是,要提高教学质量,此也是老生常谈;二是抓好学生的思想道德建设,具体而微地从小事做起,要谨记老校长的话,学校无小事,处处是教育;三是,要严明纪律,不迟到不早退,不在上班期间做与教学无关的事。对于前两条,人们是可以接受,此等话已听过无数次,也不再乎多听这一次。只是后一条,让王艳和赵梅婷听着特别的不快。
昨天下午放学后王艳笑眯眯地找赵梅婷下跳棋时,她没有看刘玉民的脸色,也没有过多地想和王艳下起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就乐陶陶地玩起来。当端坐在椅子上面色凝重的刘玉民吭吭地咳了两声并一眼一眼地看她们时,她才意识到事情不妙。但此刻她欲罢不能,一方面是王艳兴趣正浓,不好拂了她的面子;另一方面也是此时罢手就有屈从的意味,这于她的面子也过不去。于是,赵梅婷就和王艳就继续下去。刘玉民在这时已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王艳是否已意识到刘玉民内心里面的不悦甚至于气愤呢?赵梅婷揣测不出来。但有一点她很明白,王艳愈来愈高兴,而且还哼起了歌。赵梅婷偷看刘玉民,见他正向外看,目光犹如镀了银的钢管,从窗子斜刺里穿过去担在对面人家的房脊上。赵梅婷心里一惊,知道刘玉民胸前积了恶气。赵梅婷是刘玉民带到毕业的学生,她非常了解他的脾气禀性。在做学生时,她很怕刘玉民,怕他打雷似的粗大嗓门突然炸响,劈头盖脸的怒喝令她全身都缩成一团。现在,赵梅婷的笑是勉强的,她不看或者是不敢看刘玉民的那张大脸。但王艳似乎没有察觉。
倘将陆洪福与刘玉民对比,就可以看出两个人的品性是多么的迥异。有一件事情总让老师们念念不忘,也颇有感慨。那是三年前的一个中午,刘玉民翟景波几个人在办公室里“斗鸡“,底儿是一角钱,输赢不大,就是玩个乐子。大家斗得正起劲,口中大喊“青龙青龙青龙”时,上课铃响了,但大家好像都没有听见似的。这时陆洪福到外面告诉学生活动,然后进屋来,面带喜色,掏出钱也加入战团。好不热闹!
下午第一节课下来,战事平息,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觉得有点过份,心中自觉惭愧。陆洪福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言学生放学后接着再战,斗上瘾了!但从此以后,没有人再因为玩而误课。
情形若此,细细品味,倒真的感触很深。现在,刘玉民宣布纪律后,很威严地四下顾视,他没有看王艳,目光在王艳的头顶上一寸远的地方掠过。赵梅婷的目光和王艳相遇时,王艳撇撇嘴,不屑地将头扭向窗外。
今天的气氛有一点紧张,不友好。课间时王艳拿出跳棋摆到桌子上,有点示威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