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城,宋元街,安府。
未时的安府甚是清净,两个十岁左右孩童正手持木棒,缩在地上玩捶丸游戏,二人聚精会神地趴在地上,不时闭上一只眼比划来比划去,无视一身绫罗绸缎沾满了尘土。身着鹅黄罗衣,腰上常年系着一个书写“平安”二字的香囊,脚蹬浅粉羊皮暖靴的安琪已经十岁了,出落得亭亭玉立,正倚木桌裁判,左右一男一女偎着她一同观望。
不到一米长的木凳挤着二人,十岁的宋雨泽对着安琪旁边的牧芊月大咧咧道:“牧芊月,我站这么久了,腿都酸了,你也坐那么久了,站起来让我坐会儿。”
粗布麻衣的牧芊月原来就只屁股半挨着,语音方落,慌忙站了起来。宋雨泽急不可耐就想挤过来坐下,冷不防屁股挨了一脚,一下摔倒在地。
安琪怒视他道:“男女授受不亲,酸了,就地上盘着。”转头又挪了挪位置,拉着牧芊月坐下。牧芊月望着宋雨泽,见他没有生气,方敢挨着木凳边缘脆生生坐下。
宋雨泽爬了起来,不以为意又偎了过来,转头四望道:“安琪,你木雕脸三叔最近啥好久没见到了。”
安琪转而问他道:“你想干嘛,想拜师学艺呀?”
宋雨泽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分辩道:“就他那整日阴沉沉的一张鬼脸,谁要跟他学,我又没病。”
安琪怒斥道:“谁整日阴沉沉的,会不会说人话,就你这笨头笨脑的,又能学得会什么?”
宋雨泽挠了挠头,也不争辩,从袖中取出九连环,放在桌上道:“我感觉我也不笨呀,估计是要应那句大器晚成,肯定是了。我们玩一会这个,练练智商。”
安琪鄙夷地转开视线,宋雨泽只好找上牧芊月,眼见牧芊月三两下就解开了,感觉智商受了打击,没了兴致,眼珠一转,问安琪道:“翁胖子最近被关禁闭好久了,一会我们去解救了他,一块去镇国寺钓鱼去。”
牧芊月一听钓鱼顿时两眼放光,紧巴巴地望向安琪。安琪看了她一眼,知道牧芊月虽家出太常寺掌固,但家境并不优越,缓缓点头说道:“好吧。”
场上宇宁朗被卫攫连进两球,不肯服输,叫嚣着再战一局,就听得宋雨泽叫道:“宇宁朗,卫攫,不打了,钓鱼去了。”
五人偷偷摸摸进房取了钓具,蹑手蹑脚正欲出府,正好被囡囝看见,就听得她在背后追赶呼喝道:“安琪儿,一会儿刘阁主就要来考核功课了,你还敢跑出去。”
五人吓得一声尖叫,嘻嘻哈哈,夺路而逃。
到了翁府院墙外,就听得安琪吩咐道:“卫攫,芊月你俩负责望风,宋雨泽,宇宁朗你俩跟我上去。”
三人爬上靠墙的乌桕树,“咕咕”叫唤,半响没人回应,三人拿起弹弓对着窗户、瓦片就是几梭子。顿时屋中传来一阵喝骂,三人吓得屏息抱树,大气都不敢出。待得骂声停歇,又是一阵鸟叫。
半响就见墙下狗洞中钻出一个肥头肥脑的小胖子,低声叫唤道:“别叫了,过来拉我一把。”
几人赶紧下树将他拉出来,安琪给他拍了拍尘土,埋怨道:“翁小胖,你看你自己,跟一个水桶一样,再胡吃海喝,下回看你怎么出来。”
“世人皆羡酒仙好,我独爱把肉吃饱。我赞安琪精神好,她却夸我肠胃好。”
眼见翁文博摇头晃脑在那嘀咕,安琪气不打一处,一个梭子就打了过去,骂道:“好你妹啦好,拽啥文嚼啥字呢,这么半天才出来。”
翁文博摸了摸头,哀叹道:“动物凶猛,一言难尽呢,最近母老虎不知道发什么疯,整日让我吟诗背词,我都快疯掉了。准备去哪钓鱼,我的鱼竿有准备吗?”
安琪将自己的鱼竿递过去给他,六人走了一段经过一家渔具店,安琪蹦蹦跳跳走进去,对着一个年约四旬身材肥硕的薛姓女掌柜问道:“掌柜的,有没有一百根翡翠竹鱼竿。”
薛掌柜眉开眼笑道:“有了,有了,你前两日不是问过了两次,我上午特地去进了一百根。”
安琪掏出钱,高兴道:“太好了,我挑一根。”
薛掌柜直接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心头一万只羊驼奔腾而过。
出了店门,安琪斥道:“这个胖女人最讨厌了,整日里爱嚼舌根,经常说我姑姑的坏话,看我不整她。”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接着就是抚着肚子一阵狂笑。
一路竞赛滚铁环,跑向城外。
六个孩子来到镇国寺外放生池,在外面田地挖了些蚯蚓,又折了些带叶树枝立起遮挡住游人视线,就开始偷偷垂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