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因为我什么也不能告诉你。【】”</p>
于是他走出去了。</p>
第九章</p>
第二天,尤仑德根本没有回避兹皮希科,他也不阻止兹皮希科在路上为达奴莎所做的种种效劳,囚为这些都是达奴莎的骑士应尽的本分。相反,兹皮希科却发觉这位斯比荷夫的忧郁的爵爷和善地望着他,仿佛在后悔他昨天不该拒绝他的求婚似的。这位年轻的“弗罗迪卡”也好几次试图同他攀谈。他们从克拉科夫动身之后,路上原有很多机会可以谈话,因为他们两人都骑着马陪伴着公爵大人;但是,每当兹皮希科想要打听他所以不能和达奴莎结合,其中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时,谈话就突然停顿了。</p>
尤仑德的脸变得很阴郁,他不安地望着兹皮希科,仿佛害怕自己会泄露什么秘密似的。</p>
兹皮希科则以为,也许公爵夫人知道其中的困难所在;所以一有机会同夫人私下谈话,他就向她打听,但是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p>
“当然有个秘密,”她说。“尤仑德自己告诉过我;但是他求我别再问他,因为他不但不愿意说出所以然来,而且也不能说。他准是受了什么誓言的约束,骑士们总会有这样的事。但是,天主将帮助我们,一切都会有圆满收场的。”</p>
“要是没有达奴莎,我就会像一只套着锁链的狗,或是陷在沟里的熊那样不幸,”兹皮希科回答道:“那样一来,我就会既没有快活,也没有幸福,只有悲哀和叹息了;那还不如跟威托特公爵去打鞑靼人,让他们杀死我。但是,我先得陪叔叔到波格丹涅茨去,然后再照着我的诺言,从日耳曼人头上去拔下几簇孔雀毛来。也许日耳曼人会杀死我;我宁愿这样一死,而不愿活着看见别人娶达奴莎。”</p>
公爵夫人用她和善的蓝眼睛望着他,有点惊奇地问他:</p>
“那么说,你允许别人娶达奴莎唆”</p>
“我么只要我一息尚存,就决不会让这种事发生,除非我的手瘫痪了,拿不起斧头”</p>
“这一下你可明白过来啦”</p>
“唉可我怎么能违背她父亲的意旨而娶她呢”</p>
公爵夫人听到这话,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p>
“这种事不见得从来没有过吧”</p>
接着,她又对兹皮希科说:</p>
“天主的意志是强过一个父亲的意志的。尤仑德对你说了些什么他向我说,如果这是天主的意旨,那他就可以得到她。”</p>
“他对我也是这样说的”兹皮希科喊道。</p>
“你还不明白么”</p>
“只有这话才是我唯一的安慰,仁慈的夫人。”</p>
“我一定帮助你,你也相信得了达奴莎的坚贞。我昨天还跟她说:达奴莎,你会永远爱兹皮希科么她回答说:我只能是兹皮希科的人,决不会是别人的人,她还是一朵碧绿的蓓蕾,不过她许了人家什么,就会守信,因为她是骑士的女儿。她的母亲就像她一样。”</p>
“感谢天主”兹皮希科说。</p>
“你只要记住,要对她忠实;男人是反复无常的;一会儿保证忠贞不渝地爱这个,一会儿又爱那个。”</p>
“如果我竟是这样的人,”兹皮希科激昂地喊道,“愿主耶稣惩罚我。”</p>
“好吧,那就记住。你把你叔父送到波格丹涅茨以后,就到我们朝廷来;那时候,总有机会让你获得骑士爵位;然后,我们再看看有什么办法可想。在这期间,达奴莎也长大了,她自会体念到天主的意旨;虽然她目前已经非常爱你,但这不是一个女人所体会的那种爱。也许那时候尤仑德也会同意,因为我看他很喜欢你。你可以上斯比荷夫去,从那里同尤仑德一起去打日耳曼人;也许你会有机会给他某种很大的帮助,取得他的欢心。”</p>
“仁慈的公爵夫人,我也有同样的想法;不过,有了您的许可,事情就好办得多了。”</p>
这番谈话使兹皮希科很是快活。这时,恰好到了第一个驿站,老玛茨科的健康恶化了,必须留下来等他身体稍微好些再继续赶路。善良的公爵夫人安娜达奴大把她随身带的所有药品都留给了他,自己却不得不继续赶路。于是,两位波格丹涅茨的骑士同玛佐夫舍朝廷的人们告别了。兹皮希科俯伏在公爵夫人的足下,又跪在达奴莎的足下;他再一次向她保证永远忠实,希望不久将在崔亨诺夫或者华沙和她再见;最后,他用他那双强壮的手抱起了她,把她举了起来,同时以充满热情的声调一再地说:</p>
“记住我,我最美丽的花朵记住我,我的小金鱼”</p>
达奴莎把他当成一个心爱的兄弟似的拥抱着他,把她的小脸颊贴在他的脸上,泪如雨下。她一再诉说:</p>
“没有兹皮希科,我不到崔亨诺夫去,我不到崔亨诺夫去”</p>
尤仑德看出她的悲伤,却不发怒。相反,他和善地向这个年轻人道别;上马之后,又掉转头来对他说:</p>
“愿天主保佑你;别生我的气。”</p>
“我怎么能生您的气呢;您是达奴莎的父亲”兹皮希科恳切地回答。他向着尤仑德的马镫俯下身去,这位老人紧握着他的手,说道:</p>
“愿天主帮助你万事如意懂吧”</p>
于是他骑马而去。但是兹皮希科懂得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是希望他成功;当他回到玛茨科躺着的那辆马车上的时候,他说:</p>
“你知道,我相信他是愿意的;只是有什么隐情使得他难以同意。你到过斯比荷夫,阅历又丰富,不妨猜猜看究竟是什么道理。”</p>
但是玛茨科病得太重了。从早晨起就发烧,到晚上,热度很高,神志也昏迷了。因此,他并不回答兹皮希科,而是吃惊似地望着他,然后问道:</p>
“他们为什么吗钟啊”</p>
兹皮希科吃了一惊。他担心,如果病人听见了钟声,就是表示他即将去世。他也担心这老人也许会没有神甫来给他做忏悔就死去,使得他即使不是进地狱,至少也得在炼狱里待上好几个世纪;因此他决定继续赶路,以便尽快赶到某个教区,使玛茨科能够受到临终的圣礼。</p>
于是他们当夜就启程上路。兹皮希科坐在马车中病人旁边的草堆上,一直守到天亮。他时时给他喝一口葡萄酒,玛茨科一口等不及一口地喝着,因为喝下去使他很舒服。喝完了第二夸脱之后,他神志恢复了;喝完了第三夸脱,他睡着了;他睡得那么熟,使得兹皮希科时时俯下身去看看他是否还活着。</p>
他自从被囚禁在克拉科夫以来,才理解到他是多么爱这位叔父,对他说来,这位叔父就是他的亲生父母。现在他的体会更深了;他觉得,叔父一死,他的生活准会非常凄凉、孤单,除了那个把波格丹涅茨作为抵押品拿了过去的修道院长之外,他再也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也没有任何人帮助他。他想到:如果玛茨科死了,这就给他添了一个向日耳曼人报仇的理山;那些日耳曼人,他几乎为他们丢了脑袋,他所有的祖先都被他们杀死,还有达奴莎的母亲,以及其他许多他认识的、或是他听说过的无辜者,都死在他们手里,于是他想:</p>
“这整个王国内,没有人没吃过他们的苦头,没有人不愿意报复。”这时候,他记起了在维尔诺跟他战斗过的那些日耳曼人。他知道,即使鞑靼人也没有他们残忍。</p>
破晓打断了他的思索。天气晴朗而寒冷。玛茨科显然有了好转,因为他的呼吸比较正常而平静了。直到阳光相当暖和的时候,他才醒来,张汗了眼睛问道:</p>
“我好些了。我们到哪里了”</p>
“我们快到奥尔古斯了。你知道,就是人们挖银矿的地方。”</p>
“要是谁能得到地底下那些东西,那末,谁就能重建波格丹涅茨了”</p>
“我看您好些了,”兹皮希科笑着回答。“嗨即使是筑一所石头城堡也尽够了我们要到发拉注去,因为那里的神甫们会招待我们,您还可以作忏悔。什么事都由天主安排;但一个人能够良心清白就更好啦。”</p>
“我是一个罪人,我很愿意悔过,”玛茨科回答。“我昨天晚上梦见魔鬼剥我的皮。他们讲日耳曼话。感谢天主,我好些了。你睡过没有”</p>
“我一夜都守着您,怎么能睡呢”</p>
“那末躺一会儿吧。到了目的地,我会喊醒你的。”</p>
“我睡不着”</p>
“为什么睡不着”</p>
兹皮希科望了望他的叔父,说道:</p>
“还不是为了爱情我心里很痛苦;不过我骑一会儿马,就会好过些。”</p>
他下了马车,骑士仆人给他牵过来的马;这当儿,玛茨科摸了摸疼痛的肋部;但是,显然他是在想别的事情,而不是在想自己的病痛,因为他忽然抬起头来,咂咂嘴唇,终于说道:</p>
“我想来想去,实在弄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热衷于爱情,你父亲就不是这样子,我也不是。”</p>
兹皮希科并不回答,却在马上伸直身子,两手在身后一拍,头一扬,唱起歌来:</p>
我哭了一整夜,从黑夜哭到天明,</p>
你在哪里呀,我心爱的姑娘,我的亲人</p>
我即使为你悲痛欲绝,又有什么用处,</p>
因为我心中有数,你再也不会见到我。</p>
嗨</p>
这一声“嗨”在森林中回响,碰在树干上发生震荡,终于又在远处引起一阵回声,消失在丛林中了。</p>
玛茨科又摸一摸挨了日耳曼人的矛头的肋部,呻吟了一下,说:</p>
“先前的人比现在聪明”</p>
接着他沉思了一会,仿佛回想起古时的情境似的,然后又加了一句:</p>
“不过,那时候有些人也很蠢。”</p>
这当儿他们走出了森林,看见了森林后面采矿工人住的小屋,再过去一些,就是卡齐密斯国王所筑的城墙,和弗拉迪斯拉夫洛盖戴克国王建造的“发拉”的钟楼。</p>
第十章</p>
“发拉”的神甫听了玛茨科的忏悔,款待了他们;他们在那里歇了夜,第二天早晨启程。出了奥尔古斯克,转向西利西亚,在交界的地方,他们打算取道大波兰前进。这条路要通过一片大森林,日落时分,森林里听得见长角野牛和野牛的吼叫声,到了夜里,又可以看见狼的眼睛在浓密的榛果树后面闪烁。而在这条路上威胁行人的最大危险是,边界附近到处都有日耳曼人和日耳曼化了的西利西亚的骑士们的城堡。不错,在弗拉迪斯拉夫国王同奥波尔希克的公爵纳端斯普拉夫的战争中,由于西利西亚人帮助他们反对弗拉迪斯拉夫国王,大部分的城堡都被波兰人毁坏了;可是,还是小心警戒为妙,特别是在日落以后,必须备好武器。</p>
他们就这样静悄悄地骑着,兹皮希科感到行程很单调乏味。距离波格丹涅茨大约还有一天的路程时,他们听到了后面有马匹的鼻息声和马蹄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