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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1 / 2)

 闻的琵琶声。【】尤仑德到息特诺来的一路上,都断定达奴莎不在城堡里的,然而深夜的琵琶却顿时使他心里一震。他觉得他熟悉那声音,除掉她他的女儿,他的亲人,还有谁在弹奏于是他跪倒在地上,把双手合成十字,进行祷告,一面像发高烧似地颤抖着,倾听着。</p>

就在这时,一个稚气未脱的、愁思绵绵的声音唱起来了:</p>

如果我有</p>

雏鹅的小巧的双翅;</p>

我就飞向</p>

西利西亚的雅锡克。</p>

尤仑德想要回答,想要喊出那亲爱的名字来,但他的话却梗在喉头了,好像给一道铁箍箍住了似的。他胸中突然激起一阵悲痛、辛酸、渴望、苦难的情绪;于是他把脸扑在雪里,心醉神迷地在心里央求上天,好像在做感恩祷告一样:</p>

“哦,耶稣啊我又听到我孩子的声音了哦,耶稣啊”</p>

他哭泣得使他魁梧的身体都颤动了。塔楼上,那无限忧愁的声音却继续缭绕在宁静的夜空中:</p>

我就要坐在</p>

篱笆上歌唱:</p>

“看呀,我亲爱的人儿,</p>

柳芭飞来啦,可怜的孤儿”</p>

第二天早晨,一个粗壮的、满脸胡子的日耳曼扈从出来踢着这个躺在城门前的骑士的肋骨。</p>

“站起来,狗东西城门开了,康姆透命令你去见他。”</p>

尤仑德仿佛从沉睡中醒来。他没有扼住那人的咽喉,没有用他那双钢铁似的手扼死他,他的脸容平静而谦卑;他站了起来,一句话也不说,跟着那士兵走进城门。</p>

他刚一走进去,就听见后面克拉拉一阵链条声,吊桥又给吊起了,在入口的地方,一扇沉重的铁栅栏门落了下来。</p>

第二部</p>

第一章</p>

尤仑德一走进城堡的院子,开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因为领他进门的那个仆人已经走开,到马房去了。不错,士兵们都一个个地或是三五成群地站在栅栏旁边,但是他们一脸横向,都带着讥嘲的神气望着他,老骑士一眼就看出,他们决不会给他指路,即使他们会回答他的问话,一定也是出言粗野,或是气势汹汹。</p>

有几个士兵用手指着他,纵声大笑,还有些人像昨天一样,向他扔雪团。但是他发现了一道特别大的门,门上有一尊基督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石像,他便走了进去,心想如果“康姆透”和高级法师们住在城堡的另一头或是其他房间的话,那一定会有人领他去。</p>

事情不出所料。尤仑德一走近那道门,两扇门就突然打开了,门前站着一个青年,头发剃得像个神甫,穿的却是世俗的衣服,向他问道:</p>

“您就是斯比荷夫的尤仑德爵爷么”</p>

“我就是。”</p>

“虔诚的康姆透命令我来领您去。跟我来。”</p>

于是他领他穿过一个拱形的门厅,向楼梯走去。可是到了楼梯旁边,那人站住了,瞥了尤仑德一眼,又问道:</p>

“您身上没带武器吧我奉命搜查您。”</p>

尤仑德举起双手,让他的向导可以看清他的全身,一面回答道:</p>

“我所有的东西昨天都交卸了。”</p>

向导放低了声音,几乎是耳语似地说道:</p>

“那么留心点,别发脾气,因为您已经落在强权和优势力量的手里。”</p>

“但也处在天主意旨的支配之下,”尤仑德回答。</p>

他更加仔细地看看这个向导,看到他脸上流露出一种怜悯和同情的神色,便说道:</p>

“您眼睛里有一股正直的神气,年轻人您能诚恳地回答我几句话么”</p>

“快说吧,爵爷,”向导说。</p>

“他们会把我女儿还给我么”</p>

这青年诧异地扬了一下眉毛。</p>

“您的女儿在这里么”</p>

“是的,我的女儿。”</p>

“就是城门边塔楼里那位小姐么”</p>

“是的。他们答应过,如果我向他们投降,他们就释放她。”</p>

向导摇摇手,表示他什么也不知道,不过脸上却流露出惶惑和疑虑的神情。</p>

尤仑德又问道:</p>

“听说晓姆贝和玛克威在看守她,是么”</p>

“那两位法师都不在城堡里。爵爷,趁着康姆透邓维尔特没有恢复健康之前,赶快把她带走吧。”</p>

听到这话,尤仑德不禁打了一阵寒颤。但他没有时间再问下去了,因为他们已经来到楼上的大厅,尤仑德就要在这里看到息特诺的“康姆透”了。青年打开了门,便退到楼梯口去。</p>

斯比荷夫的骑士一走进去,才知道来到了一间很宽敞的套房,里边很暗,因为那些铅制的椭圆形窗格透不进多少光来;而且这一天又是个寒冷的阴天。不错,房间的那一头,生着一只大壁炉,可惜那些刚砍下来的湿木柴不大烧得旺,过了好一会,尤仑德的眼睛才算习惯了这种阴暗,看出一张桌子后面坐着几个骑士,他们身后有一大批武装侍从和拿着武器的仆从,其中还有那个城堡的小丑牵着一头锁上链条的驯熊。</p>

尤仑德以前常常和邓维尔特见面,后来又在玛佐夫舍公爵的朝廷上见过他两次,当时邓维尔特是使者,现在已经是事隔多年了;不过虽然光线那么暗,尤仑德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他来了,一则因为他长得肥胖,二则因为面熟,三则因为他坐在桌后正中间的一张扶手椅里,一只手套着夹板,架在椅子的扶手上注。他的方面坐着扬斯鲍克的齐格菲里特德劳大老头,他是整个波兰种族、特别是斯比荷夫的尤仑德的不共戴天的仇人;左面是两个年纪较轻的法师,戈德菲列德和罗特吉爱。邓维尔特故意请他们来亲眼看他制服一个心腹之患的仇人,同时共享他们共同策划、共同促成的这个阴谋的果实。他们身穿柔软的黑衣服,腰边挂着便剑,舒舒服服地坐在那里。他们满怀高兴,十分自信、骄傲而极其蔑视地瞧着尤仑德。这就是他们一向用以对待弱者和战败者的神气。沉默了很久,因为他们要饱看一下他们一向所畏惧的这个人,现在他站在他们面前,头搭拉到胸前,像一个忏悔者似的穿着粗麻布衣服,脖子上还系着一根绳于,绳上挂着他的剑鞘。</p>

他们分明打算让尽可能多的人亲眼目睹他受辱的场面,因为通向其他各个房间的边门正敞开着,谁高兴进来就可以进来,几乎半个大厅都挤满了武装人员。他们全都十分好奇地望着尤仑德,大声交谈,对他评头品足。</p>

但是他一看到这些人,反而信心十足,因为他心里想:</p>

“如果邓维尔特不打算履行他的诺言,他就不会召集这么多人来作见证了。”</p>

这时候邓维尔特把手一扬,制止了全场的喧哗;然后向一个武士作了一个手势,这个武士就走到尤仑德跟前,一把抓住他脖子上的绳索,把他向桌子跟前拖近了几步。</p>

邓维尔特得意扬扬地望着在场的人,说道:</p>

“你们看,宗教的威力如何击败了愤怒和骄傲。”</p>

“天主保佑,永远如此”在场的人同声回答。</p>

接着又是一阵静默,过了一会,邓维尔特向犯人发话了:</p>

“你过去像一条疯狗似的咬骑士团,因此天主使你像条疯狗似的站到我们面前来,脖子上套着一根绳子,来恳求慈悲和怜悯。”</p>

“别把我比作狗,康姆透,”尤仑德回答,“因为这样一来,您就未免要把那些同我交过手又在我手下战死的人的荣誉给贬低了。”</p>

那些武装的日耳曼人听了这话,就窃窃私语起来:不知道是这番大胆的回答激起了他们的愤怒呢,还是他们被这答话的正义性所感动了。</p>

但是,“康姆透”对他这番话大为不满,嚷道:</p>

“你们看,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还是这么傲慢而骄矜,对着我们眼睛吐唾沫哩”</p>

尤仑德举起双手,好像祈求上天作证似的,一面摇头,一面回答:</p>

“天主知道我的傲慢已经留在你们城堡的大门外边了;天主看得清清楚楚,也会判断,你们这样辱没我的骑士尊严,是否也在侮辱你们自己。凡是束着骑士腰带的人,都应该尊重一个贵族的荣誉。”</p>

邓维尔特皱紧了双眉,但就在这时候,城堡的小丑把锁住熊的那根链条弄得咔嗒咔嗒响,大声喊道:</p>

“讲道啦讲道啦玛佐夫舍的传教师来了听啊听讲道啊”</p>

接着,他转向邓维尔特说道:</p>

“阁下罗森汉姆公爵碰到他的侍仆过早把他唤醒、请他去听讲道的时候,就要那侍仆把钟绳一节一节地吃下去。这个传教师的脖子上也有一条绳索要他把绳索吃掉以后再讲道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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