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寒生挥刀朝着身后横扫而去,他来不及回头,但他看到了。
明晃晃的刀身上,映出了一个模糊的矮小身影,手中握着一把短剑朝自己刺来。
“锵!”
不知宁府大爷是否有意为之,也或许是墨寒生习惯用刀身的同一个位置去接攻击,袭来的短剑恰巧刺在了先前白发老者银针钻出的那个小孔上。
只听刀身发出清脆的“咔嚓”声,一道道清晰的裂纹逐渐蔓延开来。
墨寒生握刀猛地上挑,刀身彻底崩碎。
宁府大爷手中的短剑被高高挑起,后背狠狠撞在柜台上。
但他没有松手,而是强行将短剑拉回,企图再刺出一剑。
他一眼就认出了墨寒生,这个半年前从祠堂大火中诈死逃生的下人。
他很快便猜到墨寒生才是从密道逃脱的那个人。
这小子一定是因为当时跑得太匆忙,才没有足够时间和人手去搬运数目惊人的财宝。
时隔不到一年,一个只会捕鱼的渔村小子苦练武功,刻意接近自己的女儿,目的除了财宝还能是什么?
或许他更加贪心,方才若不是女儿情急之下替自己挡剑,他只怕会眼睁睁看自己死在陆少棠剑下,然后假惺惺替自己报仇,其实早做好了财色双收的准备。
不论是与不是都已经不重要了,所有知道财宝秘密的人必须死!
宁府大爷双手紧紧握住短剑,眼中杀机凛然。
墨寒生抬起一脚猛地踩在宁府大爷手腕上,企图将这一剑强行踏回。
宁府大爷虽身负伤势,但毕竟功力远比墨寒生深厚,二人一时竟僵持在原地。
就在此时,宁府大爷体内的剧毒骤然爆发,他气血逆流,大口喷出黑血。
平衡一瞬打破,墨寒生踩着宁府大爷手腕的脚猛地踏下,踩着那只手中的短剑对着宁府大爷的喉咙刺了下去。
“噗嗤”一声,剑尖毫无阻碍地刺穿了宁府大爷的咽喉。
他想要挣扎,但那只脚将他的手腕死死踩住,短剑紧紧卡住喉骨,令他无法呼吸。
他终于反应过来,松开了握剑的手,然后去抓那只踩在剑柄上的脚,想要将它推开,但他已经没有足够的气力。
他双眼瞪得滚圆,眼球像要爆裂,眼珠缓缓向上翻滚形成一个绝望的白眼,最后在无尽的不甘中窒息而死。
这一切说来话长,从起始到结束也不过是几个呼吸的事情,却足以让观看的人有反应的时间。
“啊!”只听一声怒吼。
墨寒生茫然转过身,看向尖叫着朝自己冲过来的宁汐桃,她的手中也有一把精巧袖珍的短剑。
墨寒生静静站着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那个让自己初次心动的姑娘,用那把做工精致的短剑刺进了自己胸膛。
一股不算太大的力量撞击在自己的胸口上,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他的心口才慢慢开始感觉到疼痛。
这一剑,他没有防备,她没有犹豫。
墨寒生微微张口,万千情绪涌到嘴边,最后都付诸于一声惨笑。
宁汐桃抬头,脸上的疯狂逐渐开始消退,她的眼中出现一抹愧色。
宁府大爷的尸体噗通一声斜倒在地。
宁汐桃扭头看向尸体,眼中的愧色一闪即逝,面目又逐渐狰狞起来。
“是你先杀了我爹,都是你的错!”说罢她抽出短剑,鲜血飞溅染红了俏脸。
她眼中唯留恨意,心中只存杀意,刺出了最后的一剑。
不知是不是错觉,宁汐桃感觉这一剑仿佛变得很慢,然后她看见眼前的少年动了。
墨寒生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伸手握住了她的拳头。
一股无法抗衡的力量传来,他夺走了她的剑。
宁汐桃怔怔看着这一幕,突然闭上了双眼,不想作任何抵抗。
她自小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明珠,家境优渥,不曾见过人间的疾苦,俗世的风霜。
她一心向往执剑行侠,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活,到头来却发现一切都是虚妄。
江湖险恶,远没有她想象中的精彩灿烂,儿时施粥济民的慈父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江洋大盗,危难关头,就连自己的面目竟也变得如此陌生。
她不是自以为的那般侠义心肠,只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经不起风浪的无知少女。
她提剑刺了墨寒生,是本能,也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惊恐情绪。
父死弟亡,留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不知今后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