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傅冰倩是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偷溜出來的。</p>
她知道当他们知道她此趟出來要见的人的时候,他们一定会阻止她的。</p>
在见傅彦秉之前,傅冰倩先打了通电话,多年未见的人,电话刚接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拿着手机站在大马路上,轻轻地唤了一声,“爸。”</p>
该怎么解释傅冰倩对傅彦秉的感情呢?又爱又恨只怕是再合适不过的。</p>
年轻时,傅彦秉对上官婉的那种执着的爱,是有倾佩之情的。但是又因为他的关系,上官婉度过的悲惨的青春,她对傅彦秉又是极度记恨的。虽说傅彦秉将傅冰倩抱过來,养在身边是出于报复之心,但王艳明明已经觉察却还是将计就计的把他蒙在鼓里,倒是让傅冰倩对傅彦秉萌生了可怜之心。</p>
傅冰倩此时的情绪就像是打翻了各种调料瓶一般,五味杂陈。</p>
过了很久,像是有些不确定地,傅彦秉对着手机话筒问了一句,“倩倩?”</p>
阔别已久的声音从话筒的另一端飘來,傅冰倩握着手机站在马路牙子上,咬着下唇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不能自己地,“嗯。”了一声后,有什么东西紧接着从的眼眶中爬了出來,滴落在地。</p>
接下里,又是长时间的沉寂。</p>
最后还是傅彦秉打破了他们之间的静默,他问,“找我是不是有事?”</p>
应该是有事吧,要不然她也不会在这么多年后又打了这通电话了。倒是原本很多话,在昨晚想來都是那般自然的话,现在倒是很难说出口了。傅冰倩思虑再三,酝酿了很久,最后还是只憋出了一个和刚才一样的字,“嗯。”</p>
“需要见面说吗?”傅彦秉再次很小心翼翼地问道。</p>
“好。”</p>
于是,阔别了多年的父女二人,在别扭磨蹭了很久以后,终于定了一个见上一面的地点。</p>
很多年沒有出來逛了,虽然同住在G市,傅冰倩却是对G市有一种陌生感,对傅彦秉报给她的地方,她也是倒了很多趟地铁,坐了几站公交车,又步行了很久才找到的。</p>
今日的G市罕见的阴冷,傅冰倩漫步在街头,马路两旁的梧桐树上的叶子,却在这个早春的季节开始悄悄的冒出新芽。风刮得有些紧、有点急,把还未來得及停留的嫩芽,也有要被刮落的危险。傅冰倩走在马路上抬头望天,阴沉沉的似乎是要下雨的样子。</p>
G市的第一场春雨,來得急,去得也快,飘飘洒洒地就那么几点,便又失了踪迹。</p>
傅彦秉坐在他们约定好的地方,有侍者送上來一杯果饮,傅彦秉对着侍者微微点了点头,接在手里,倒也不急于送进嘴里,透过落地窗看着外面的世界。</p>
突然,有种难得的安详。</p>
若是现在傅冰倩见到傅彦秉的样子,定会觉得他边了,沒有以前的虚伪,倒是多了一份真实的亲切感。就连过去闪动在他眸底的精光,也似乎在这三年间,被岁月给带走了,剩下的倒只剩下了一种祥和与淡定,更多的是对这个尘世的感激。</p>
就在傅彦秉将手里热的果饮送进嘴里的时候,他看到了站在马路对面的傅冰倩。</p>
那一瞬间的感觉,怎么说呢?很怪,似乎是一种冲动。</p>
傅冰倩沒有大伞,她并沒有急着走过來。看着川流不息的车流,她出奇的淡定惬意。似乎是带了一些湿气,只见她素手轻抬,掸了掸额前飘得凌乱的碎发,有用手拍了拍掩过口鼻的围巾。直到让她自己满意了,她这才瞅准一个空荡,从对面跑了过來。</p>
这是一家装潢很干净明亮的茶吧,有上下两层,通体的白色,给人在视觉上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大。</p>
傅冰倩穿过长长的走廊,这才找到了傅彦秉坐的位置。每个桌子之间只是用一块白色的小阻断隔开,形成了相对私密的空间,很适合朋友小聚、情侣约会,和商业上的商谈。</p>
父女俩真正的见面了,反倒是有些生分客套了,在傅冰倩看到傅彦秉的那一刻,她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p>
乍听这句话,怎能不叫人感觉生分客套呢?不像是父女见面,倒像是陌生人为了某一次谈判而约定的谈话。</p>
叫了那么多年的‘爸爸’,却在相隔几年后,父女再度见面,傅冰倩却是怎么也叫不出口。</p>
傅彦秉仍捧着那杯果饮,倒是手上的动作连他自己也沒有察觉到的紧了一下,视线落到自己对面的位置上,轻轻地说了声,“坐。”</p>
坐是一定要坐的,傅冰倩脱了外套,放到椅子上,才未坐定,有侍应生过來,问需要喝点什么。</p>
“外面冷,喝点热的吧,暖暖身子。”这是傅冰倩进來后,傅彦秉说的第一句话。</p>
本是稀疏平常的一句话,却倒是让傅冰倩微怔了一下,心底燃起了一丝异样。</p>
过去,若不是遇到必须需要交谈的话语,他是断不会看自己一眼的,如今竟这般关心自己。如果说傅冰倩沒有感动那是骗人的,只是这份感动很快就被过去的伤害给掩盖了过去。</p>
傅冰倩朝侍应生点点头,“那就给我來杯热的果汁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