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过啊。不过和尚哥哥说,我的病才刚刚好了大半,不适合翻山跋涉。而且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开心,你们都对我这样好,晚一些再回去也是不打紧的。”</p>
“你便那样听你和尚哥哥的话吗?”</p>
“当然了,他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我自然是要对他好,听他的话的。”</p>
“可你不是说,与他只是迷路之时才相识的吗?怎么又会知道他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了?”</p>
何采薇陪她聊天,却是不自觉地聊出了自己的心事。尹素问虽然失去记忆,只活在了十五岁那一年,更是一度忘记了此前与心澈的交情,可即便如此,他们之间仍没有半分疏远隔阂。</p>
尹素问仰着脸想了半天,似乎也在仔细纠结这个问题。</p>
“对哦,为什么呢?具体什么原因我也说不好,但是我总觉得自己与他是早就认识了的。对,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就已经见过了吧。”</p>
何采薇默默点头,她只以为尹素问的“很久以前”应该是对两人往昔情分的残存记忆。却不知,对于尹素问来说,她的“很久以前”是真的只在梦里,那个低眉浅笑,脚踏祥云的佛光僧人。</p>
心澈的身体底子好,残存的伤口不过十几日光景便基本痊愈。每日里除了照看尹素问便是习武打坐或者帮着何采薇做一些农活,剩下不多的时间又都用来抄写经书。早在山寺之际,心澈最喜欢做的一件功课便是笔耕不辍地抄写翻译经文,旁的僧人抄写经书更多是学业不精的惩罚,对他来说却是虔诚的享受,他所有的情感全都藏在那些字字珠玑的泛黄扉页之中。</p>
如今的境遇之下,说是抄经实则却是默写。这里没有经文书籍可看,所有的经书又都已存在他脑中,他便随着心情一点点将那些滚瓜烂熟的内容再一句句默写出来,似乎那每一次默写都会重新悟出些不一样的真谛来。</p>
一阵风经过,竹屋颇结实的门板竟吱吱呀呀地被吹开了。门外空无一人,只有几声不知名的惨切之声伴着几缕凉风飘散进来,连着烛台上的灯火都被吹得摇摇晃晃。</p>
心澈身形未动,既没有去关门也没有探查屋外情形,只抬头看了一眼便又毫不在意地继续低头写字。良久之后,门后终于慢慢探出一个娇俏的身影。</p>
“哼,这招都不好用了,和尚哥哥一点都不害怕。”</p>
尹素问现在一副小孩性子,大多时候欢乐听话,少数时候也免不了调皮惹事。比如最近几天,她就总爱在夜深之时装神弄鬼地来吓唬两个人。何采薇被吓怕了不再理她,她便巴巴地过来吓唬心澈,可惜总未能得逞。心澈忍着笑意故意逗她,脸上却是一本正经的样子。</p>
“有什么好怕的?”</p>
“当然是怕妖怪啊。何姐姐说这深山里怪事多,那些山精鬼魅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来吃人,你总是大夜里自己一个人写字,怎么会不害怕。”</p>
“哪有那么多的山精鬼魅,你莫要整日就知道听些鬼怪故事。下次去集市,我便要托何姑娘多买一些文史子集的书来给你,好好看看那些才是正道。”</p>
“素素不喜欢看那些书,冷冰冰的没有一点人情味,就会说教些空空的大道理。”</p>
尹素问的人、事记忆虽缺失了,却并不影响她的学识聪慧,对于寻常的论道,她总是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时不时也能与心澈辩论几句。现在的她热情活泼,自然是不喜欢那些冷漠又古板的教条文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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