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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集 栗姬拒婚(2 / 2)

景帝仍常派人至府,向其寻计问策。因此方有深夜相召,求问立嗣之事。

袁盎在家闲居不住,时而斗鸡走狗,时而出外游山玩水,又与洛阳游侠剧孟为友。

时有安陵富户,早年曾与袁盎交好,遂入府劝道:剧孟乃是赌徒,公休以其为友。

袁盎答道:剧孟虽然好赌,但母死之日,前来送葬者千乘,故曰必有过人之处。人有危难,上门求救,其亦不以父母为由,不以生死为辞,必然鼎力相助。然今明公登门相劝,实为小弟名声为计,且是金石良言,弟焉敢不听!

从此之后,果然便与剧孟断绝来往。众邻闻之,俱都称赞袁盎,以为从谏如流。

梁王刘武回到封国,因不得立为嗣君,心中大为不乐。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过年来,忽有一日,母亲窦太后遣使前来梁国,向梁王透露,袁盎去岁曾于深夜入宫,谏阻皇帝立嗣之事。

刘武闻此,非常怨恨。就与门客羊胜、公孙诡等人谋划,暗中重金搜求刺客,命相继前往安陵,刺杀袁盎。另又多方打探,得知当时劝景帝休立自己为嗣者,前后共有十余位大臣;于是列出名单,多雇江湖高手,照单行刺。

刺客来到关中,打听袁盎为人,众人皆都赞不绝口,说是当世大贤。刺客闻此,乃放弃刺杀计划,并寄柬留刀提醒袁盎,以后还会有人前来刺杀,要其小心戒备。

袁盎见此刀柬,心中不快。又逢家中频发怪事,便到隐士棓生住处,占问吉凶。

棓生掷钱卜占,得大凶之象,应在当日。于是殷勤款留,便请在家中留宿,以避灾祸。袁盎不从,紧持回家,行至安陵城门外,便被梁国刺客凌空下击,取首而去。

袁盎既死,消息传入京师,朝野惊震。汉景帝大为悲悼,怀疑是梁王刘武所为,于是发下严诏,限期必获凶手。时隔未久,刺客果然落网,略加刑询,便即供出幕后主使刘武。

汉景帝又惊又怒,连续派遣使者前往梁国,反复查验,并下令逮捕公孙诡、羊胜等人。

使者到至梁国,对其国内二千石官员挨个责问,务必审出公孙诡及羊胜下落。梁相轩丘豹、内史韩安国大恐,一起进谏梁王,不可因两名门客之故,以与朝廷为敌。

刘武无奈,乃命羊胜、公孙诡自杀,交其首级与汉使,持归京师,还报天子。

汉景帝悲痛袁盎之死,因此虽得二客首级,兀自怨恨梁王不止。

刘武甚恐,又派韩安国进京,通过大姐长公主刘嫖,以及母亲窦太后,向天子认罪,请求得到朝廷及兄长汉景帝宽宥。太后宠爱幼子,代其不断求情,这才得到汉景帝宽恕。

太后这才松一口气,使韩安国还报梁王。刘武闻说天子怒气渐消,便即趁热打铁,上书请求朝见,再次进京入宫,当面谢恩。景帝看在太后面上,只得同意。

梁王由此启程,西入长安。

到达函谷关后,门客茅兰劝谏梁王:臣闻袁盎生前,曾与京都游侠剧孟为友。今虽天子陛下不究殿下之过,惟恐此去途中有变。依臣之计,不如潜入京师,以免遭袭。

刘武甚以为然,遂乘布车,只带两名侍从入京,躲藏在长公主园囿之中。其后不久,朝廷使者前来迎接梁王,不知刘武所在,由是还报天子。

窦太后闻说没有找到刘武,以为是被景帝所杀,乃对众臣哭道:皇上杀我幼子!

汉景帝因为窦太后误会,甚为忧恐,于是派出侦骑,四处寻找梁王。

刘武时在长安,闻说天子派出侦骑寻找自己,便知兄长果然并无害己之意。由是身背刑具入宫,俯伏宫廷门下,认罪自请处罚。

窦太后及汉景帝见到刘武安然无恙,非常高兴,相对哭泣,兄弟就此解和。但自此汉景帝渐渐疏远刘武,不再与其同乘车辇。刘武奏请留住京师,汉景帝不许,命其迅速离京。刘武回到封国,心神恍惚,闷闷不乐,就到城北良山,打猎散心。

围猎之时,门客中有人献上一头怪牛,背上长脚。刘武特别厌恶,下令弃之山谷。

刘武爱才,营造梁园,招揽天下人才。豪俊之士靡集,皆使居住梁园之内;梁园中又有忘忧馆,乃是刘武经常会聚群贤之所。许多人甚至辞去朝廷官职,以到梁园作客为荣。

众门客中最有名气者,当数辞赋家枚乘、邹阳、庄忌,以及司马相如。

有次游兴正浓,梁王下令,命随同文士各写辞赋,以记当日盛会。由是枚乘写《柳赋》,路乔如写《鹤赋》,公孙诡写《文鹿赋》,邹阳写《酒赋》。韩安国写《几赋》未就,邹阳代其写成。刘武命对邹阳、韩安国各罚酒三杯,枚乘、路乔如等各奖绸绢五匹。

当年六月中旬,刘武忽染热病,六天后即便死去。

景帝闻之颇为悲悯,赐谥号为孝王。窦太后以为是景帝使人杀之,因而怏怏不乐。景帝为讨母亲喜欢,又命厚葬,墓中殉葬珍宝极其丰厚。

画外音:三百余年之后,至东汉末年,曹操与袁绍开战,为筹集军饷,公开盗挖前朝帝王陵寝,其中最有名者,便属芒砀山梁王刘武之墓。据史书记载,曹操亲自指挥摸金校尉掘墓,破棺收金,得珠宝万斤。曹操由此实力大涨,为日后扫清群雄、霸据北方打下基础。

梁孝王刘武既死,府中文人墨客便失依靠,只好各奔东西,自谋生路。

司马相如走投无路,乃归蜀中,投奔昔日好友,临邛县令王吉。初到临邛,司马相如除却梁王所赠古琴,身无长物,只以诗词歌赋换些酒钱,窘迫至极。

王吉设酒以待,见司马相如落魄,深表同情,为使好友摆脱困境,便忽思一计。宴罢,乃使司马相如居于馆驿,次日便率全县衙役招摇过市,前往拜之,一连数日,恭敬异常。

临邛富户闻之,皆感讶异,于是多方打听驿馆居客来历。最后方知此位神秘来客名为司马相如,非但是为县令至交,且曾做天子近侍,又是梁王座上之宾。

探听明白之后,本县富户由是不惜千金,争相只求一见。司马相如讳莫如深,对来访者皆都婉言相拒,由此反而名声大噪。

县中时有首富卓王孙,向来自重身份,少与外人交往。家中仆男佣妇,多达千口,钟鸣鼎食,有似王侯。有女名唤卓文君,年轻貌美,能诗会文,兼擅音律,丧夫寡居。

卓王孙闻说司马相如来历非凡,曾为梁园座上首客,今至临邛,便欲附庸风雅。因闻其拒绝许多富户求见,乃以重金请托县令,欲在家中设宴,请求司马相如赏光莅临。

县令王吉见其中计,便即许以代替说项;复至驿馆告诉司马相如,令其来日赴宴,如此如彼,大展才华。司马相如自是一一照办,便派仆从回复卓王孙,来日准时赴约。

卓王孙闻说司马相如肯予赏光,不由大喜,乃大发柬帖,遍请全县缙绅豪强相陪。

及时会期当日,县令及所有宾客皆至,只是不见司马相如踪影。直至午时,门口喧动,司马先生才携绿绮古琴,姗姗而至,到卓府门首下车。

卓府管家向内传报:司马相如先生驾到!

未待卓王孙有所动作,县令王吉急引众宾出府,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将司马相如迎至大堂。卓王孙急出拜见,叙礼已罢,将相如让至县令肩下就坐。

县令万般不肯,非将相如请至上坐,自己宁愿退至次席,由此扰乱半晌。

司马相如倒不客气,昂然便在首座就席,众宾皆都惊羡不已。

卓王孙之女文君寡居娘家,早闻司马相如才名,今见堂上闹出恁大动静,亦是大感好奇,便引侍女隐在屏风之后,偷目观之。

司马相如早觉屏后有人,佯作不知,吃酒喝茶,与众人谈笑风生,妙语连珠。

在座诸宾,无不佩服相如妙才,五体投地。

酒过三巡,县令王吉向卓王孙及众宾提议:司马公不仅文章当世一流,抚琴之技也是天下无敌。借此机会难得,何不请先生即兴弹奏一曲,以娱众宾哉!

卓王孙大喜,由是起身离座,再拜而请。

司马相如有备在先,知道县令欲命自己以卓绝琴艺挑逗卓文君,于是稍加谦让,便道恭敬不如从命,自琴套内拿出绿绮古琴。

众宾见此,鸦雀无声,侧耳静听。司马相如偏有许多张致,先命仆人焚香,复入内解带宽衣,再出席而坐,就座间弹奏一曲《凤求凰》,边奏边歌。其歌辞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先奏商调,其音悲恻,催人欲泪,座中诸宾皆不能自胜。

卓文君在屏风后闻之,已是清泪满腮,为之痴绝。

一阙奏罢,余音绕梁,满座回味,以为绝唱。却陡听琴律转急,犹如风吹荷叶,雨打芭蕉,发出徵声,变为激越。又听司马相如抚琴歌道: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琴歌已罢,满座叫绝。便是听不甚懂者,也是个个称羡。

当日宾主尽欢,由是罢宴。司马相如并不多耽,道声告辞,携琴登车而去。

卓文君早已听出琴中深情,歌中暗语,乃命丫环前至馆驿,向司马相如传书递笺,详说倾慕之情。当天夜半,二人就驾马车私奔,还至司马相如老家成都。

百多里地,一夜即至。卓文君才知司马相如家徒四壁,并无一毫资产。

文君不悦,但至此已无退路,遂与司马相如复回临邛,向父卓王孙索取陪嫁。

卓王孙怒其私奔,坚持不与,复将文君赶出家门。

卓文君亦怒,乃怂恿司马相如向县令王吉借贷百金,便在父家门口附近开一酒肆,亲自当垆卖酒。卓王孙深感没脸见人,因此闭门不出。

县令王吉见此暗笑,便使衙中诸吏轮番前往卓府,劝说卓王孙:今文君已嫁作人妇,木已成舟。司马相如虽穷,但有大才,日后必成大器。公府中金银尽有,何使亲女当垆出丑?

卓王孙当不住众人苦口相劝,为遮家丑,乃归还文君衣饰,另给仆从百人,金钱百万。卓文君得金,乃与司马相如复还成都,求田问舍,以至富足过活。

镜头闪回,按下司马相如,复说汉宫之事。

汉景帝四年,太子刘荣被废未久,复立王美人所生胶东王刘彻为太子。

馆陶长公主刘嫖,欲将己女陈阿娇嫁为太子妃,王美人欣然应允。当时胶东王仅有五岁,长公主当面相问:太子愿娶表妹为妻否?

刘彻回答:若得阿娇为妻,当以金屋藏之。

长公主与王美人闻之,皆知大笑。金屋藏娇成语之典,源出于此。

景帝即立刘彻为太子,其后未久,继封太子生母王美人为皇后。

栗姬不善掩饰,只图一时痛快,说过几句不逊恶言,便使儿子丢失太子之位,自己也再无晋升之望。因见王美人母因子贵,被封皇后,由是大恚,终至抑郁而终。

丞相周亚夫上奏:太子并无过错,怎能轻易废黜?御史奉职进谏,焉可无故杀之?

景帝心中恼怒,含糊答道:此我家事,卿勿再言。

周亚夫却道:天子家事,便是天下之事。臣若不言,便失其职矣。

由是愤而上表,便辞丞相之职。景帝温言挽留,但对其自此开始疏远。梁王犹记前番吴王来攻,周亚夫按兵不救之恨,每在太后面前谮之,乃至窦太后亦对丞相不喜。

太子刘荣被废为临江王后,便至江陵就藩,在封国内谨小慎微,深自韬晦。两年之后,国中臣僚中欲讨好皇后,上书景帝,控告临江王刘荣侵占宗庙,修建宫室,逾制违礼。

景帝览奏大怒,命将刘荣召至长安,接受中尉郅都审讯。

刘荣奉诏,只得启行,由江陵出发北上。

江陵父老因感临江王宽厚贤德,空巷而出,前来送行。

临江王告别父老,上车即行;未料刚出北门,车轴忽然折断。刘荣换车而往,心中不乐。江陵父老见此情状,相对流涕,私窃言道:临行车覆,吾王其不反矣!

刘荣至京,不敢求见父皇,先至中尉府狱,接受质询。中尉郅都暗受王皇后指使,不仅对刘荣责讯甚严,并禁其上书给景帝。

窦太后怜其长孙无辜被废,今又被人诬告,便命从侄窦婴去中尉府中探视,并暗中送给刘荣刀笔,使其上书天子,为自己辩冤。

刘荣以为经受严讯,乃是出自父皇之意,由是心灰意冷。便即上书谢罪,后以刀笔割颈自杀。郅都大骇,不敢不奏。天子闻而哀悯,乃谥号为悯,命葬蓝田。

窦太后闻讯,勃然大怒,深恨郅都刑讯相逼,乃命天子追按其罪。景帝不敢忤逆太后,乃下诏诛杀郅都。临江王下葬之后,有燕子数万只衔土置于冢上,百姓见而怜之。

镜头闪回,叙述窦太后来历。

窦太后名唤漪房,河北清河观津人氏,出身名家,贤良淑德。

其父经历秦朝之乱,隐居观津,不问世事,清贫垂钓,不幸坠河而死。遗有二子一女,长男名唤窦建,字长君;次女窦漪房,少男窦广国,字少君。

汉惠帝时,窦漪房被选为家人子,入宫伺候吕后,称为窦姬。后被赐予代王刘恒为妃,随行代国,甘苦与共。刘恒即位为汉文帝,便册立漪房为皇后。

窦皇后为汉文帝育有一女二男。长女刘嫖,被封馆陶长公主;长子刘启,后为汉景帝;少子刘武,被封梁孝王。薄太后诏命追封窦皇后父亲为安成侯,母为安成夫人。

窦皇后入宫之时,母兄相继而死,只余亲弟窦广国,被人抢夺拐卖,就此下落不明。

窦广国几经转卖,终到宜阳,与商人为奴。一日行至山**上,偶遇骊山老母许负,说其将被封侯。窦广国只谓笑谈,听罢置于脑后。

这一日跟随主人贩卖丝绸,窦广国来到长安,住于客栈之中。晚餐已罢,与店中客人闲谈,闻说皇后姓窦,又是津观人,便怀疑是否自己亲姐。

窦广国为人多智,于是就此留意,详书自己幼时情事,贴身以藏。待宫中太监来为皇后采办之时,便将书信置于绢绸之内,夹带进宫。

窦皇后下令缝制衣物,宫女打开绸缎,翻见此书,不由大奇,便即呈递皇后。窦后览书已罢,这才知道同胞兄弟尚存于世,由是大哭,乃将此事奏知天子。

汉文帝闻而大奇,便诏窦广国来见,悉问旧事,命皇后在屏风之后听之。

窦广国记忆力甚佳,对天子所问应答如流,并且说道:小民幼时,姐姐离家之前,曾讨来藩汁为我洗头;又自邻家讨来食物,留给我吃,而后才安心离去。

窦皇后闻罢,在屏风后奔出,手拉窦广国痛哭流涕,姐弟由此相认。

文帝为之大为感动,乃赏赐窦广国财物田宅,后又命其寻找同宗窦氏兄弟,恩命阖族迁居长安。又挑选朝中品德高尚长者与之相处为邻,使窦氏兄弟皆成谦虚礼让君子。

景帝刘启即位,尊生母窦皇后为皇太后,并封舅父窦广国为章武侯;因长舅窦长君早亡,便封其子窦彭祖为南皮侯。又遍览诸窦子弟,才能以窦婴最著,遂加封为魏其侯。

窦太后素喜黄、老之言,故要求景帝与诸窦子弟必读道家之书,并尊其理。终景帝一朝,因为窦太后不喜儒家学说,诸儒家博士并无一人能被重用,是为史上奇事。

梁王既死,窦太后欲与皇后和好,乃请景帝封皇后兄长王信为侯。

丞相周亚夫谏道:高祖亲杀白马为盟,说非刘姓不能封王,无大功不能封侯,陛下忘之耶!若封王信为侯,是背先祖誓约耳。

景帝无话可说,以此回禀太后。窦太后闻言大怒,由此深恨周亚夫。其事之后未久,匈奴将军唯许卢等五人归顺汉朝。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集。(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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