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潭县尉臧震原府上热闹非凡。县里有头有脸的官员、大户,都在屋里,身份平平的亲朋则吃露天酒席。臧震原出来敬了一圈儿酒,便回到正中堂屋里陪贵人们去了。酒过三巡,秋阳温暖,屋里屋外的人们都有些倦怠了。
唐玉生醉眼朦胧,脚步蹒跚地从vip正中堂屋扶着墙走出来,不紧不慢地审视院落里吃席的宾客。肴核既尽,杯盘狼籍,负责端盘走菜的伙计们也都到外边休息去了。唐玉生一手扶着肚子,好像内急,悄悄溜出大院,走进花园。臧县尉是个武人,花园并不雅致,胡乱摆了几盆花,放了几块巨石。鱼池里的鱼是几天前才放进去的,鱼池上边跨着一座木桥,木桥倒是出自有水平的工匠之手,只是在这敷衍的院子里显得太过突兀,像个屠夫腰间挂着一枚玉佩。
花园里也有些宾客和杂役。臧震原搬来不久,家人不多,摆宴席的杂役仆人多是外边叫的。唐玉生从容不迫地走过小桥,往花园尽头的一道门而来。一边走着,一边观察花园里的地形、方位。
门没有锁,唐玉生轻轻推开一条缝,原来里面的院子是臧震原的婚房。一抬红轿子落在院子一角,想必是他的小妾,看样子上午就接过来了。纳妾不是娶妻,没有什么吹吹打打风风光光,一顶花轿、一扇偏门就把她接到家里来了。婚房大门已经关上,隐约有女子啜泣的声音。唐玉生又推一推门,观察着小院里的格局。
“这位官人!您走错了吧?”乔三儿忽然从花园里叫道。唐玉生却也不慌,嘴里含糊着要找茅房,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天色渐晚,用过晚宴,臧县尉送走了宾客,帮忙的厨师、杂役和乐班儿开始陆陆续续搬走家伙什。臧县尉又和杭州大哥家来的家人说了一些私事,忙完这些,天色早已黑透,县城里处处点起灯来。县尉府里,钱大夫人早早打发丫鬟睡下。乔三儿知道今晚是县尉老爷的好事,识趣地带着府中几个家丁,拿着老爷的赏钱到春香楼喝酒。
“妈的,老子里里外外忙了一天,屁股就没沾过板凳,腿都站麻了!今晚我可要去翠儿那里好好歇一歇。你们几个听了,老爷的赏银个个有份,自己找个地方消遣,但别把尾巴耍掉了,明儿早上天一亮,都给我回去伺候,明白了?”乔三儿把一个装碎银子的布袋扔给那几个家奴,径直往楼上去了。
翠儿是乔三养的女人。两人厮会,自然温存一番。披上衣服,乔三儿坐在窗户边,翠儿蹲在面前给他泡脚揉腿,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可心儿的话。忽然,乔三儿一脚踩在脚盆里,热水溅了翠儿一脸。
“死鬼,干什么呢!”翠儿骂道。抬头一看,乔三儿正按着窗户望向楼下,好像看见了什么。撂下两句话,一两银,穿上衣服就急急忙忙下楼来。
昏暗的街道上,一个穿一身黑衣的人在前面走着,乔三儿远远跟在后面,他在楼上只望见一个侧脸,只觉得眼熟,夜里却看不清楚。越走越不对劲,这人是往臧府方向去的,而且只走黑暗的小巷,不走有灯的大路!
黑衣人消失在前面拐角。乔三儿心中焦急,快步跟上去,那人却消失了。正狐疑间,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到乔三儿身后。乔三儿只觉得一阵冷风吹过,来不及回头看,后脖子上挨了一掌。乔三儿两眼一黑,瘫倒在地。
且说臧震原送走宾客,便急急忙忙洗了把脸,往花园后面来。他洗脸不为别的,单为提神醒脑,今晚要好好尝尝这十六七岁小娘子的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