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珣亦布满红血丝的眼球有一丝震颤，静默了一下，他抬头看向顾悦，轻轻地问到，“你知道多少？”
这不就是变相的承认。顾悦在勾出自嘲笑容的同时，眼泪也落了下来。
“没多少，”她带着挑衅的表情看向陆珣亦，“只是在檀香临死前听到她说，紫灵和大少爷的事情，她没有泄露出去。”
“檀香？”陆珣亦默默地念起了这个名字，又是熟悉又是陌生。
“既然你也承认了，那我也不妨大胆猜测一下，”顾悦把话题重新拉回来，“世子爷早在戏班还没解散时就看上了紫灵，甚至，”顾悦咬了下嘴唇，“已经得到了她。但大少奶奶不同意，便千方百计将紫灵安排到了三少爷的院子里，一步一步看着她被逼自杀。对不对？”
陆珣亦回避着顾悦已经红了的眼睛，这段往事，他原以为不会再被提及。
可顾悦不依不饶，“我说的都对是不是？正是因为我说的都对所以你无言以对。让我想想，你不敢看我，究竟是对侯府的龌龊事有愧，还是从心底里觉得，一个丫鬟的命对侯府来说有什么打紧的，不值得这么大张旗鼓。”
“顾悦。”陆珣亦叫了一声抬起头来，两双通红的眼睛相对，分明能理解对方的痛楚却无法互相安慰，这种感觉令人窒息。
顾悦任自己的眼泪流了一会儿，让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她拽着衣袖蹭掉了眼泪和鼻涕，长呼了一口气，“我不该针对你的，是我太激动了，这事与你并无多大关系。”
陆珣亦轻叹了一口气，最终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沉默弥漫在整个屋子中，陆珣亦起身，扶着桌边，一步一步挪到顾悦跟前。他从胸口掏出帕子，轻轻地帮她擦眼泪。
可越是这样，顾悦的眼泪就越憋不住想要出来。终于，她还是一下子把脸埋在了陆珣亦的肩膀赏，“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想起紫灵曾对她的好，以及紫灵去世时的绝望和痛苦，顾悦就恨的咬牙切齿，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情绪也渐渐失控。
陆珣亦突然闷哼一声，只见顾悦张嘴咬住了他的肩头，用力到自己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可他没有躲开，反而轻轻地环抱住了眼前的人。顾悦只是在刚咬上的时候有些用力，后面更多的是因为在控制自己的力道而引起的颤抖。
终于，慢慢的，她松了嘴，身体却还在微微颤抖。
“当初你，为什么不去救紫灵。”顾悦无力地说到，“我都那么求你了，都那么求你了。”
热泪透过肩头的衣服渗入了皮肤，陆珣亦竟觉得有火灼一样的疼痛。当年他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性子极为阴骘，不要说出手相救，他甚至在紫灵香消玉殒、顾悦身受重伤之时在麻木中有一丝病态的痛快之感，那是心底极深的阴暗在作祟，为这世间的美好被破坏而有报复的快感。
多年后，等他从那段阴暗岁月抽身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伤害过许多人，也已然背负了许多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