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川也穿了一件仆役的青衣,不似陆星河那般的整齐,领口和腰间都松散散的,可是这样的随性,看上去倒是更显得潇洒了:“阿芳,后面的喜堂布置好了,常三儿大哥请你过去摆盘子。”
我忙应了一声,捧起了做好了的点心,便随着苏沐川去了,见路上没旁人,低声问道:“那,大师哥呢?”
“大师哥早等着接待宾客的地方,帮着人写名帖了,”苏沐川轻轻笑道:“还好还好,昨日里大师哥不曾撞见了国师。喜堂里,新娘子已经过去了,如果真的是玉琉,你打算怎么办?你们俩的嫌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还能如何?”我苦笑道:“装可怜,示弱,不外乎这点子伎俩,我服了软,希望事情还能转寰,谁让她是玉琉呢,为着大师哥,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可是我记得,为着大师哥甚么都做得出来的,好像是你。”苏沐川笑道:“玉琉嘛,为的该是别的。”
“二师哥知道?”我忙问道:“为的是甚么?”
“玉琉想要的东西,从来都不简单。”苏沐川搔着尖尖的下巴,道:“你猜。”
“二师哥,你总要这样神神秘秘,不肯给人一个痛快话。”我十分泄气:“我知道的东西并不多,一切全凭着猜。”
“这样不是更好玩儿么?”苏沐川忍俊不禁:“你等着,准有好瞧的……”苏沐川顿了一顿:“我希望,你能留下的久一些。”
“有些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我苦笑一下:“听天由命。”
苏沐川拍拍我的头,道:“嗯,听天由命。”
“你们作甚呢?还不快点儿!”一个妇人叉着腰道:“忙忙碌碌的,你们倒是还有心思在哪里打情骂俏的,给你们告诉给了管家,管教将你们现下里就扫地出门!”
我和苏沐川忙过去了,进了那正房的月牙门,眼睛内给那一片赤金色几乎晃花了眼。
国师,喜欢金色?
只见那个庭院之中,树上的树叶,地上的花草,桌子上的桌布,墙上的帷幕,居然,都是金色的,还用各色的宝石镶嵌成了异域风情的花纹图案,这个喜堂,须得用了多少金子,方能打造出来?
“搁在这儿!”一个插着一脑袋红花的妇人儿指手画脚的说道:“这里,摆好看些,弄一个花开富贵,万事如意的样子!”又指着一个口袋,道:“这个小子,将那帐子里面洒满了这四样干果去!”
原来南疆,也有撒帐子的习俗么?
好像是由红枣,花生,桂圆,栗子铺满新人的床铺,取一个“早生贵子”之意。
“八婶子,你可真真是老糊涂了,哪里有叫小厮撒帐子的!”另一个妇人尖酸的说道:“须得干净净好人家姑娘,才是个吉利意思!喜房里面,怎么能进来小厮?岂不是给人笑死了?”
“你懂个屁,”先一个妇人鄙夷的说道:“便是男子撒帐子,才能得了男胎,怪道你这绝户头,只生了三个丫头,一个带把的出不来,哦哈哈哈……”
“八婶子,国师大好的日子,你要找茬?”那妇人不甘示弱:“怎地,那老娘便奉陪了!”
眼看着两个妇人眼神交融,电光火石一般,苏沐川趁机低声道:“快,藏起来。”
我心领神会,趁着两个妇人吵闹了一个不可开交,我顺势藏到了那帐子后面去了,苏沐川左右晃了晃,也不知什么时候也不见了。
“妈了个八子的,你便是为老不尊,老不正经!”
“你嫁出去了女儿,也生不出带屁眼儿的!”
两个妇人吵闹的如火如荼,给旁的喜娘们围上来一面劝慰着:“国师的大好日子,你们也要罗唣,都是活腻烦了么?”一面连拉带拽给撮弄出去了。
没人发现少了一个丫鬟和一个小厮。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窝在了帐子里面静等着。不多时,只听见外面一阵喧闹,奇异乐器吹吹打打,进来了一大群穿红戴绿的喜娘,簇拥着一个从头到脚,都包裹在一方绣着金丝银线,极其华贵的红色纱巾里面的人进来。
嚯嚯嚯,原来南疆成婚的风俗,乃是将新娘子包裹成一头红鲤鱼么?也不知道,能不能透过了气来。
那新娘子给喜娘们搀扶着,坐在了床上,一个个喜娘便告辞去了,屋里没有留下人。
我为着试探试探,这个女子究竟是不是玉琉,且往地上“哗啦”一声,丢出去了一把洒在帐子上的干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