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香城内。
一连五天,宅院外丝毫没有动静。飞鹰骑有军备干粮,大家省着点吃也没怎么饿着。
五天里,郭安说了很多辅佐贺赖干的经历。他曾与玄甲营的人交过手,惊心动魄。
玄甲营的人,各个身形高于常人,身穿玄色铠甲,脸着狼图面具。普通玄甲士兵持长刀,身份高的玄甲士兵身后背着一个半人高的机关匣子。
匣子里谁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睡觉、吃饭、洗澡,寸步不离身。传言,这匣子是冷锋阁专门为南统打造,天下无二,只有执行极其特殊任务才能使用。
“有人说,见过匣子里东西的人都死了,所以才没人知道里面是什么。”
若落晨煜默然,这几年从飞鹰骑、州白楼、如意堂得到的消息亦是如此。
他太想知道,这只神秘的队伍来战场究竟要做什么——刺杀重臣还是安排奸细,亦或者为了突破南山!
五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董桓的手臂刚能活动,便要出去杀个痛快,但每次都被若落晨煜的眼神震慑回来。时间一长,开始抱怨起来。
“将军,我真的忍不了了,我宁愿死在战场上。”
没人理会他。
“将军,我的手都好了,您看看,您捏捏。”
“…”
他又凑飞白跟前,挤眉弄眼道:“帮我劝劝将军呗!”
飞白白了他一眼,转身去找火鹰了。
董桓骨子里的固执劲儿上来,非要得一个首肯。他又去求若落晨煜,却见有人寻了一副围棋送给他。
若洛晨煜招呼郭安,两个人对弈。
“将军,我不怕死,但这么死是不是有点窝囊。”董桓道。
“窝囊?”若落晨煜终于给了回应,“你觉得跟着我窝囊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董桓嘴笨,一时急得满脸通红。
郭安瞧了一眼董桓,这就是一个粗狂豪放的汉子,何苦捉弄人家。为了给董桓解围,他挑了一个话题,“若落将军,再不专心下棋,可就要输了。不过,你为何一点不着急,五天之约到底是什么?”
若落晨煜浅笑,“以后不要叫我若落将军了,像以前一样叫我晨煜便可。至于与你对弈,输赢无所谓。”
郭安微愣,少年时他若输了,即便下上三天三夜也要赢回来。以前的若落晨煜,倔强、率真、热血、正义、天下无他。
是经历了什么,让他把这些真性情收敛起来。
郭安心里微酸,其实现在的他也说不上不好,洒脱、随性之下透着成熟与稳重,好像什么事都了然于胸,十分踏实。
八年了,他不再是那个练枪偷懒,对什么都好奇的热血少年郎了。他是若落族族长、北征军统帅、大魏战神。这八年,他不但要应付勾心斗角的朝堂,还要面对长戟如林的北境敌人。甚至,必须要时时提防那些想夺他性命的阴险小人。
有时,成熟也是一种无奈。
想到这些,郭安的眼眶微红,是把多少不甘、委屈、怨恨、愤怒吞咽下腹,才能展示出来如此沉稳的一面。
“那我以后一直陪你下棋可好?”郭安看似漫不经心,实则饱含深意的问道。
这回换若落晨煜愣住了,当初郭安废臂,是因为自己武功不济,保不住他。这么多年,他一直认为他没有北上是在怨恨自己。
“你出征那日,我去送了。”郭安似是预料到他的心情,继续道:“在十里亭,我对着北方饮了三坛烈酒,心中只有一个念想,希望你...战无忧,身安康,有个锦绣前程。”
若落晨煜胸口压着的大石头终于没了,愣怔片刻后才长出一口气,然后缓缓地落下一枚白子,“你输了。”
刚毅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个浅笑,剑眉斜飞,目光清澈,仿佛又回到少年胜利时的神态。
“多年不见,你的棋技渐长。”
“不是我的棋技渐长,是你的心不在棋上了。”
郭安放下棋子,点了点头。麦香城那个喜欢用小聪明戏耍坏人的少年真的不见了。现在的若落晨煜心思缜密、聪明睿智、文武兼资,常常在运筹帷幄之中制胜于无形。
所以,麦香城他必然有自己的计划,可这计划是什么,他观察了好几天也没有想明白。
“能救麦香城的不是我。”若落晨煜把目光飘向院门。
郭安发现他这几天常常盯着院门。院门在正对着的是药铺,但那个药铺并没有什么特殊,已经开了几十年了。
不对,他不是在看药铺,郭安猛然惊醒,“啪”的一声,手中棋子砸在棋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