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京皇城,静心殿前。
皇后跪在冰冷的青砖石上,凝滞的身子被破晓的晨曦扫过,留下晦涩的影子。陪跪的两个小宫女因体力不支已经被人抬下去。九转带着哭腔央求主子,“皇后娘娘,咱不赌气了,向陛下认个错,陛下不是有意要为难您的。”
皇后面如死灰,薄唇透白。她的身子晃了一下,九转急忙去扶。
“不必。”皇后挡住九转的手,“说跪到午时,便到午时。”
“娘娘。”九转既心疼又替皇后委屈,“您这是何苦呢!”
皇后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这是本宫最后的尊严,不必相劝。”
五日前,她劝陛下相信若落晨煜,出金令守南山,被责骂扰政。连劝两日,被罚跪三天。
说到底,她是个不受信任的皇后,元夕一直把她当做是皇太后的人。
是啊,她从小在皇太后身边长大,哪一处不是受皇太后的照拂,包括这个后位。可她真的不是皇太后的傀儡,她知道自己的心在哪里。
她的母亲是皇太后的表妹,征乱时为了救皇太后而死,皇太后给她恩宠不过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她自小就明白,皇太后心里没有任何人,只有权利。这偌大的皇城里没有一个人真心待她。
直到元夕出现,那时他只有八岁,却很会疼人。冬天冷了,便让公公把自己屋里的火盆偷偷搬到她的房间里。见她一个人寂寞,便经常去她房前晨读。所以,当皇太后把她许配给元夕的时候,她没有拒绝,即便她比他大了七岁。
她以为,只要自己真心待元夕,哪怕得不到恩宠也可以相敬如宾。等他长大了,有了三宫六院,再找些登对的娇子陪着,而她只要帮他打理好后宫便可。
金秋的日头,也是毒得很。
午时一过,皇后晕倒在青石砖上。再怎么不受宠,皇后身份也摆在那,白公公急忙把圣医堂的人请到凤鸣殿。
圣医堂来的是少堂主,也是七大家族之一圣医金家的二小姐——云霞郡主金梦瑶。
金梦瑶一身玉涡丝缎,配着纹织锦缎翠绿纱裙、纱衣。乌黑亮泽的长发,肤如凝脂,面若桃花。
白公公先上前行礼,“云霞郡主,您还亲自来了!”
作为皇帝身边的老公公,他不需要给任何人行礼,但七大家族的威望摆在那,谁都会敬上几分。
金梦瑶欠身回礼,“白公公,皇后身体是大事。”
她也不多说,直接进入内堂诊治。白公公站在门口候着消息。
等着的时候,白公公忽然想起皇帝前两日问藤宰辅孙女的病情,便打听道:“云霞郡主,前几日可是给藤宰辅的孙女诊治内疾?”
金梦瑶一边施针,一边应道:“是的,白公公。那孩子可算清醒了,不过人像变了一样,谁也不认识,还喜欢说胡话。”
白公公,“可是什么顽疾?”
金梦瑶:“说来也奇怪,身体病症消除了,人也很精神。就是说话让人摸不到头脑,一会说自己不是藤家人,一会说自己死了,还有些妄言。”
白公公叹气,“唉,不会是傻了吧。这要是以前,若落家也许会接这个麻烦,现在若落将军战功赫赫,不知道那婚约还算不算数。”
金梦瑶手一抖,恰好施完最后一针,没有出现纰漏。
“白公公,若真是两家长辈定的婚约,若落将军定然不会抵赖。但这婚约是藤宰辅当初一人之言,若落老将军还未回复便…离世了。”
“咱家记得,数月前藤宰辅也递了婚帖。”
她调整好情绪,收拾药箱,“这平京城内,不知道有多少人递过婚帖了,楚宰辅不也递了,能都作数吗!”
白公公会心一笑,见出来的金梦瑶脸色不悦,心领神会,“是啊,是啊,若落将军不承认,都不算数。云霞郡主,皇后娘娘这边怎么样?”
金梦瑶,“无大碍,我开几副药调理三日即可。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女人的身子经不住这么熬,会落下病根的。”
白公公点头,招呼九转去抓药。
金梦瑶出了凤鸣殿,被风一吹才有些释然。若是轮情分,她与若落晨煜两小无猜,兴趣相投,还曾一起求学,任何人都比不了。只可惜父亲并不看好他,即便他现在已经是北境战神。
金梦瑶的父亲一辈子唯唯诺诺,虽是一族之长、内部大人。却在族里怕长老,在朝堂怕贺赖一家。唯一愿望就是找个靠山,给自己撑腰。这么多年琢磨下来,相中的是源家。一来,源家是武将,手里有兵权。二来,源家只有源纵和源彦两兄弟,族内关系干净。
想到这些,金梦瑶叹口气,无奈的离宫。
再观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