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
杨临安躺在渊献池旁,感觉自己全身上下没有一块是完整的,抬手的力气都欠奉,他想摸一摸鸟还在不在身上?小师叔第一脚太狠了。
与皮肉痛苦形成极度反差的是,此刻的他神智清明,要是忽略掉皮肉,甚至可以说神清气爽,舒服得要死。
毕竟练过几年三脚猫,虽然很不入流,但体内变化还是感觉得到。一丝从未有过的气机在他体内自丹田处缓慢流转,如涓涓细流通达全身,所到之处就好像久旱逢甘霖,瞬间焕发出生机。
在地上躺了一盏茶工夫,皮肉痛感开始慢慢减退,杨临安尝试着坐起来。
卓立于池边的王牵机面带微笑,“感觉如何?”
起身带来一阵痛苦,杨临安龇牙咧嘴道:“很疼……也很痛快。”
王牵机点点头道:“这就对了,不过仅仅还是第一步。”
这种突如其来的痛苦杨临安不想再来一波,立马道:“还有?”
“不是很痛快吗?一次怎够?”
杨临安头皮发麻,苦着个脸道:“难怪小师叔不愿意接受柯师公内丹,刚才的痛苦真不是人受的。小师叔我有个提议。”
“说说看。”
“咱们……你下次能不能先打声招呼?怎么跟红叶师叔一样,喜欢下黑脚。”这习惯不好,尤其对自己人。
王牵机笑道:“一个师傅教的,自然一样。你的提议很好,但我不会答应。道法自然,你有了防备就会本能的作出反应,对融合内丹并无好处。”
杨临安无法反驳,只好退而求其次,“不会接下来每天都要被你连捶带踹吧?”
“那倒不会,你感觉很舒坦,师叔我很累。”
杨临安松了口气,“那就好。”
“掌教师兄将内丹渡与你,经过昨晚总算勉强在你体内扎下。不过也只是寄宿在你身上而已。你能感知到它,离与它融为一体还有段很远的距离。等你完完全全拥有才会懂得它的好处。内丹非寻常之物,你体魄尚可,方又借我外力加以锤炼,才马马虎虎有了些武夫体魄的根底。打个比方,我们每个人体内自成天地,你目前就像是方小池塘,一眼到底,容不下柯师公内丹这尊庞然大物。现在嘛,好歹算是能住得下。”
接下来数天,杨临安每晚都到莲花峰和王牵机“玩”既疼又爽的“游戏”,随着时间推移,疼感越来越弱,爽点越来越强。一旬半后,双双消失。他也能独自往返莲花峰和公主坟了。
除了锤打体魄炼化内丹,王牵机代孙重癸传授他弈天宗心法,到第十六天,杨临安开始自己运转气机,靠“内力”吸收炼化内丹。
从这一晚起,他要开始以自身气血温养桃枝剑。
渊献池的紫金莲又长了许多,颜色渐渐脱去粉白,露出一丝淡淡的金色。
半阙弯月掩映下,杨临安盘膝坐于池旁,桃枝横卧膝上。
王牵机抬头望月,徐声道:“马上就子时了。”
杨临安轻轻点头,伸手抚摸桃枝,心中心里嘀咕:桃大姐,打今儿起,我就把自己第一滴血献给你了,以后咱俩同气连枝、生死与共、不离不弃。我保证只要你听话,我一定专一对你。否则就把你送回来陪柯师公。
右手剑柄,左手剑身,杨临安稍稍用力拔出一截。
桃枝“下嫁”这些天,他虽然时刻背着她,却从未抽出来看过。也很好奇,她除了普极为通的素颜外,里面究竟什么样子?
桃枝露出一半,剑身暗了些,却呈现出乳白之色,隐隐有流光溢动。比起村姑般的外表,算得上小家闺秀了。
细看之下,杨临安发现剑身原本只是完整的一片,剑柄和剑鞘所用材料完全不一样,该是后来衬上去,大概仅有剑身来自于东海之底。
桃枝无锋,双刃比没开锋的刀剑还要钝。杨临安暗地自嘲:女子无才便是德,佩剑如妻,尤其不要太过强势锋芒毕露,钝点好!何况你的外表还这么普通。高手过招从来不是谁刀剑锋利就能砍死人的。
对桃枝的内外他最后总结成四个字:素颜无锋。
在王牵机注视下,杨临安左手屈指一捏,中指破开,一滴鲜血从指尖缓缓滴落。
腥红的血滴在乳白色剑身上,开始并无动静,杨临安生怕它滑落浪费掉。片刻后,鲜血慢慢沁入剑身,瞬间消没不见。
真喝血?从此后你就是我的骨肉了!
再来一滴。
等第二滴血被桃枝“喝”下,杨临安喜动颜色看向王牵机。
“终归是自家人,从今天起每日两次,就像这样喂她。”
杨临安兴奋道:“什么时候我才知道她吃饱了,不用再喂?”
王牵机笑道:“我也说不好,不过到时候你自己应该就会知道了。”
“她会不会太贪心?以致我血尽人亡。”
握住剑柄,手感极佳。说时杨临安拔剑出鞘,细细欣赏,除了无锋和稍稍有欠光泽的剑身,桃枝和寻常长剑并没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