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叔先生,这是销售您的文集所得帐目,请过目。”沈欢一脸微笑地把一本薄薄的帐本递给坐在对面的欧阳修。这里是欧阳修府邸,两人所坐之处是一间书房,除了他们两人,其他人不见涉足。
自前日想到欧阳修有一本《新五代史》的书还没有面世后,沈欢就整日惦记此书,恨不得直接抢过来发表一番。所谓名利名利,有名才有利,欧阳修的名头无人敢小觑,而要创办的杂志若能打上他的标签,估计卖到断货也属正常。人们都是这样,有名的人,放的屁都是香的,沈欢深知此理,因此才急巴巴跑到欧阳府邸,想趁着与欧阳修熟络的关系取到《新五代史》。
当然,孔圣人也教训众人,欲速则不达。沈欢如今是儒家出身,更是深懂此理,因此见面时不能直扑主题,反而借早些时候的买书协议来说事。这不,把协议里属于欧阳修的版税给拿了出来。
“这是前五个月所卖《醉翁文集》的稿酬!”沈欢笑着说道,“所得钱财,晚辈也让人送过来了,就在外面,永叔先生可以让帐房去核算一下。”
“还核算什么,多少就多少了!”欧阳修捋着长须哈哈大笑,不经意拿起帐目一看,吃惊起来,“子贤,是不是弄错了,四千贯?怎么会这么多?”帐目上有各种清单,数据罗列,欧阳修开始不在意,待看到最后总计时才变了脸色,足足四千贯的稿酬?这比他一年在朝廷拿的俸禄还要多。他是参知政事。副宰相,月俸三百贯之多,一年下来还没有写文章卖得多!当然,若是算上朝廷各种赏赐,一折价。还是超过四千贯钱地。
沈欢笑道:“永叔先生,这数目绝对没有错!您地书这四五个月来,卖出了四十万册,按照之前协议,所得正好是四千贯!当然,这只是当前所卖数目,加以时日。应该还能卖得更多。如今晚辈朋友的印刷作坊已经打通江南销路。永叔先生文名天下景仰,欲一睹您所写文章的人数不胜数,对此文集,江南一带文人士子亦是翘首以待!不得不说,先生此书对于教化大宋是有着莫大功用的!”
欧阳修沉吟片刻,最后叹道:“老夫之前因为你所说的子贡赎人地故事,欲为天下之人做下准则,这才肯收下这些稿费,当时可没想到会有这般多。若传出去,别人还真以为老夫贪财了呢!”
沈欢愕然,这才想起欧阳修朝廷俸禄足以家用有剩余,虽然说人人爱财,不过这四千贯数目对于他来说。应该还不足以大为动心。但对外边人来说,四千贯是个巨大的数目。难怪怕收下后别人会有什么闲言碎语。
沈欢赶紧道:“永叔先生,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偷不抢不盗,所得合法合理,又有什么可怕的呢?再说先生这般做也不过是为了天下文人着想罢了,先生想想,只卖一本文集即可得到四千贯钱,别人所写虽不及先生,可一旦卖了开来,想必所得亦是不菲,若是清贫之家,不正是给他们养家糊口的门道么!此举善莫大焉!”
欧阳修闻言哈哈笑道:“你沈子贤总是有诸多道理,罢了罢了,老夫若还是多有推辞,就显得过于虚伪了,就让老夫也爱财一次吧!不过子贤,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结算帐目,是为小事,想必也不用你这个三司副使亲自出马吧?”
沈欢挠挠头,道:“什么三司副使,您老人家这样说不是取笑晚辈么!”
“胡说!”欧阳修正了正脸色,“你尚未及冠,即主持重要职位,还荣登六品高官,老夫此言,是激励于你,哪有取笑之意!子贤,你还年轻,坐着这个位子,不知有多少人嫉妒或者不忿着呢,一定要小心从事,不要让人家捉住把柄!”
沈欢感激不已,欧阳修为文为官,一生提携后进无数,苏洵三父子、曾巩、王安石,都是他一手激励提携上来的,这些人后来在文坛与官场都有着莫大的声誉,可家他老人家的眼力与对后辈地关心!欧阳修敲打了一番之后,眼睛眯了起来,对于这个年轻人,心里喜欢极了,虽然还不及弟子苏轼亲热,但对于他地才华与能力,所爱之意,却不比苏轼要差,之前不无在朝廷推荐之意,如今也不无提点之心。
笑了笑,欧阳修放松了脸色,道:“子贤,是不是有什么事老夫帮得上忙的?”
“啊?”沈欢愣了一下,不由苦笑,这些官场老油条,还真不能小看,自己还没开口,就能了解来意,收拾纷乱的心情,沉吟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了起来,“永叔先生,是这样的,晚辈最近起了一个办杂志的心思……”紧接着赶紧把杂志的有关事宜详细说了出来,在欧阳修面前,不敢有所保留。
“杂志?”欧阳修听完后沉吟起来,“若按子贤所说,还真是个好东西,对教化百姓有着莫大的功用,另外还可以供文人士子在上面讨论,也许于国亦是有利!”
沈欢吃惊不已,欧阳修还没有老朽,闻弦音而知雅意,对待杂志的看法眼光又比赵顼要高深得多,一点即通,看来古人也不无聪慧之辈,趁热打铁说道:“永叔先生,杂志这东西,若用得好,当然于国有利,您老请想,杂志是分期定期而发,所用文章也没有限制,可以说是给众多文人提供了一个宣传自己思想的场地。如今天下文人比比皆是,也许胸有锦绣,也许内有文章,可惜不能登上官场,不能发挥这些长处,可若是在杂志上刊行。让别人了解他心中所想。与之讨论,要么让别人欣然接受,要么是从讨论中自己也有所提高!也许其中有着正确地治国方略,一旦朝廷有幸观之,加以实行。不亦是天下之福么!”
“砰”地一声,欧阳修一拍书桌,站了起来,急行几步后停下,沉声道:“子贤,经你一番说辞,老夫豁然通矣!不错。这个杂志还有这般大用。给人提供发扬观点的机会,又不用当面争吵,失了和气,于国于民都有利!不过一旦有错,犯了朝廷禁忌……”欧阳修宦海沉浮,虽然豁达,也还是靠着处处小心才有今日地高位,未雨绸缪,未算胜先算不胜。这是他一直地准则,对于杂志这个类似咽喉的东西,也不无担心。
“先生可以放心,关于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能说。晚辈也制定了好些规则。已经交付颖王,待杂志刊行形成影响之后。就可以上奏朝廷,颁行准则,到时还请永叔先生多多鼎助!”
欧阳修欣慰一笑,道:“子贤做事滴水不露,想来内有锦绣,既然你考虑到这一点,老夫也就放心了!唉,在谨慎这一点上,你比子瞻高明多了,他这孩子,也不知道收敛,以后也不知是福是祸。”
沈欢无言,欧阳修关心地是苏子瞻,不说这位老人家了,就是他这个人,也为苏轼这家伙担忧,此君整一个大嘴巴,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怕顾忌,在为人这一点上,还是可取地,可在官场,就不是好事了。也不知道自己的到来他还会不会像历史上记载地一样,有些什么乌台诗案之类的遭遇,若是还被流放到岭南海南去,就真是可惜了。另外从刚才的对词中,也可以看出沈欢越来越有官场油条的发展趋势了,对于杂志构想,他在赵顼这个未来皇帝面前就说有利于教化;在欧阳修这个高官面前,就说有利于寻找治国方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俨然一条变色龙!
“子贤,杂志构想,老夫也是比较赞同的,更知道以你那朋友的印刷速度与实力,可以为之。不过你找老夫做什么呢,老夫对此也不熟悉?”欧阳修见对方一阵恍惚,又出声问道。
肉戏来了,涉及今趟的目地,沈欢人也谨慎起来了,隐晦地道:“永叔先生,杂志如今是草创之中,晚辈也不敢弄得太过复杂,就是想一次就能打入人们心中,因此在发表稿件上,不得不谨慎小心……”
“你是要老夫给你文稿刊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