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我的家
在拴柱家住了几天,公休假期快到了,要准备回去了,拴柱的老婆求我办一件事情,她说她的小儿子不愿意在农村呆,一心想进城里,让我寻摸着在城里给找个工作。
她求我的事还没办呢,己对我千恩万谢的,这就是农村人的厚道。
她小儿子的想法,还有他的托请,我都是可以理解的。这和我小时候的情况是一模一样的,小时候总向往城市的风景,羡慕别人在城市里生活。想离开家乡,离开父母的管束,独立生活,随心所欲。我父母亲也费尽了心思,到处托人,给我在城里谋个生路,想当兵,家里成分高没门,想招工,家里没有关系,此路不通。幸好恢复了高考制度,我顺利的考上了大学,跳出了农门,走出了农村。
如今我已在城市生活几十年,原以为脱胎换骨,成了城里人,但是基因这东西是刻在血液里的,再肆意放飞的游魂也会被故乡牵着,思念家乡,想念父母和家人,总觉得自己是一只断了绳子的风筝,是没有根的浮萍。
明天要回西安了,今天再到我家的院子看看。
我家是村子正南的第一排农舍,也最显眼。
我17岁离开老屋,就很少回来了,甚至也很少住了。没有结婚前,每年的春节还回家,结婚以后尤其是自己有了孩子以后,甚至春节也很少回了,每次回来也是来去匆匆,甚至都不过夜,一般都是吃顿饭便开溜。再后来父亲去世了,我把母亲接到城里,老屋就没人住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前些年,我妈在城里待的久了,一个人感到寂寞,想回老屋看看,老人说的老屋,一般来说指故乡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住过的房子或自已出生过的房子,也延伸宽泛到出生的地方或者自小长大的地方,包括村里的父老乡亲。所以,从农村出来的人都会有一个心目中永远的老屋。这个老屋,代表了他们最朴素的情感,也代表了他们最纯洁的怀念。我理解我妈对老屋的感情,因为我的年龄也不小了,心中也有一种思乡的情愫。我陪着她回来过一两次张庄,可是家里房屋多年没有住人,我家的旧屋院墙坍塌的不成样子,炕也塌了,灶具也丢光了,根本就没法生活,陪着我妈到村里转了两圈,故乡现在就剩二三十个留守老人了,他们的后辈为了生计都走出去了,村庄冷冷清清,也没有人陪着她说话聊天了,看到这个样子,她有些伤感,郁郁寡欢的又随我回了城。
现在我又站在我家老屋门口。望着前面那条不知走了多少来回的路,它仍然那么长,我走的时候,它也年轻,我赶去城里上学工作时,它们欢快地为我送行,趟土在空中飞舞,走过的脚印很深很深,期盼我尽量多些回家,期盼着我带些厚重好消息,回家的路,承载着我对故乡的思念,这土路,这乡间小路,很平凡,很普通,但与我而,它有情有义,因为那条小路上,有兄弟姐妹追赶打闹的嬉笑,有父亲牵我手回家的脚印,有母亲喊我回家吃饭的回音,它也是我通向温暖的港湾的路,它更是我回归故里的桥。现在我回到这里,它也深情热烈地迎接我,因为他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热情,那样的拥抱我,但是他也成熟了,没有弯路了,没有趟土了。多年不走,我与路,路与我都陌生了,那是因为我走的少了,原来的黄土路没了,现在铺了笔直的水泥路,覆盖了我过去小时候的脚印,感觉到故乡的沧桑,路边的水渠还在,渠边长着青青草,开着白色的野花和纯黄的葫芦花,蒲公英白色的花朵帽在风中逐步破散。水也比过去小了,看着水延伸到田头,绵绵无尽期,我感受到了生命的厚重,望着那片片青绿色的田野,感觉跟天空一样宽广,天是那样的宽,地是那样的广,路是那样的长,水是那样的流,一切都变了,似乎一切都有没有变,想起过去,想起小时候,我觉得我的变化太大了,过去已经一切不复返了。
老屋修建于何年不得而知,从我有记忆它就在那儿,据我父亲说是他爹修的。老光阴了,土坯墙,木头窗子木头门,木头檩子木头椽子。这老房子也老了,院墙坍塌了几个豁口,房檐下的椽子已经朽了几根,经过几十年的风吹雨打,尤其是这十几年时间没有人修理,到处走风漏气。院子里长了几棵荒草,早年间我种的树,大部分都不在了,长得成才的被别人伐去用了,只有那颗歪脖子沙枣树,弯弯曲曲,枝枝桠丫,充满暮色,被人遗弃,却幸存了下来,房后的菜园子也荒废了,菜是一颗没有了,连荒草也干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