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的功夫,龙江船厂司就把宝船司的地契送来了,连带着宝船司剩下的四个船坞一起全到了王承恩手里。
没法子,有如今权势如日中天的锦衣卫都指挥使郑鸿逵亲笔信,区区一个半荒废的船厂而已,卖了就卖了。
不卖能怎么着呢?
龙江船厂下属诸多分司,在海禁之后一个个都活不成了。
如果不是还有一份微薄的俸禄,以及靠着秦淮河支撑着龙江船厂司这么个架子,不然早就散了。
就算没有散,下头的各个分船司日子也快过不下去了。
就这,地位啊俸禄也被一裁再裁。
连拥有巨型船坞且其中船匠个个技艺精湛的宝船司,其主官都从五品工部郎中变成了员外郎,由此其他分司可见一斑。
而王承恩站在年久失修,门廊红漆都掉光了的宝船司门口,发现自己除了买下宝船司多花了点之外,那船坞真就是以上等水田的价钱拿下的之后,心头居然涌起一股悲愤的感觉。
临了拍拍身边员外郎的肩膀,本以为他也会泛起些悲戚。
谁知这厮一脸欢喜的退开一步拱手道:“如今宝船司已经尽在公公手中,那小人这就告退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急忙着走了,眨眼就没了影儿。
正疑惑,身边护卫却是急忙挡在王承恩身前。
“你们干什么!退下!”
“再敢靠近者!斩!”
“斩什么斩!杀人犯法!”
王承恩不悦的喊一声,透过人墙打眼一看,赫然发现一大群衣衫破旧的‘乞丐’正从宝船司里蜂拥出来。
面对护卫的按在刀柄上的手,这些男女老少甚至还有抱着娃的人一点儿不带怕的,上来就是隔着人朝着王承恩叫唤起来。
“你就是那什么,买下宝船司的东家!东家是吧!”
“东家老爷!”
“老爷发工钱吗?什么时候发啊!”
嘈杂之中,一名老人艰难挤到前头一声怒吼:“都闭嘴!让老汉我来和东家说!”
老人一声吼,其他人顿时安静了不少。
王承恩见状也有些懵,但也猜出了三成原因,于是问道:“你们,你们是宝船司的匠户?”
“正是正是,东家老爷,我们都是宝船司下头的匠户,如今老爷买下了宝船司,我们也就成了老爷您手下的人。”
“咄!”
闻言,那老匠户顿时一副谄媚卑微表情,搓着手想要上前,却被护卫给逼退。
“行了行了。”
王承恩推开护卫,走上前之后又问道:“怎么,宝船司之前没给你们发工钱?”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群情激奋。
“说是做一单给一次!今年已经攒下五单了!一次都没给!”
“前月还说欠的头一单先用粮抵着,本来说好的!结果到手少了一半!”
“不是大伙儿能做私下里找些活儿,早饿死了!”
问道关键处了,连那站出来的老头都停不下来嘴。
王承恩摆手想让他们停下却效用不大。
最终只能喊一声:“宝船司的债和咱家又没关系!再吵吵都给咱家滚出宝船司!咱家只是买了宝船司!可没把你们一并买了!”
顿时,场面安静了下来。
而王承恩的四名护卫骇的一头冷汗。
这宝船司里头的聚过来的人怕是有四五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