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微微皱眉,让樱桃去准备晚膳,他今天本就有心来看红颜,怕她白等才没说,把要紧的事都处理好立刻就赶来,还能与她一道用膳,谁晓得红颜和女儿睡得那么香。
走近床榻,红颜果然是穿着常衫没有换寝衣,厚绒毯盖了半身,正睡得香甜。弘历一走近,佛儿却先醒了,漂亮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父亲,忽然咧嘴一笑,可爱得叫人舍不得挪开目光。
弘历朝女儿比了个嘘声,可是奶娃娃哪里懂,还以为父亲逗她玩儿,立时咯咯笑出声,红颜立刻被惊醒,却是先拍拍小闺女问:“佛儿醒了,做什么梦了这么高兴?”根本没看到站在床边的皇帝,抬头要喊乳母来,乍见皇帝在眼前,呆了一呆后笑着说,“皇上快把乳母叫来。”
红颜一个姿势睡那么久,半身都麻木了,带乳母将公主抱走,弘历就坐在榻边为她捏捏胳膊和腿,红颜本是又疼又痒吃不住,可是看着皇帝专注的神情,渐渐就忘记了身上的感觉,同样专注地看了半天,等弘历问她好些没有,才醒过神说:“没事了,皇上外头等一等,臣妾现在仪容不整。”
弘历怎么会在意这些小事,反而搀扶她起身,一同到镜台前,像模像样地拿着梳子说:“朕帮你梳头。”
红颜从他手里拿过梳子笑:“等皇上半天弄好,咱们都要饿坏了。”她转身看镜子里的自己,这一觉让她的精神看起来好了许多,只是脸颊微微有些浮肿,忽地见镜子里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红颜轻轻推了一把道,“怪不好意思的,去外头等,很快就好了。”
弘历不乐意道:“朕好些日子没仔细看你,怎么看也看不够。”
红颜转过身道:“可臣妾这会儿不好看,只想让皇上看见最漂亮的模样。”
“可你当初闯入朕心里,并不是因为长得好,美色对朕来说根本不稀奇。”弘历轻轻摘下红颜发髻上歪斜了的簪子说,“朕在乎的是你这个人。”
“美色不稀奇,琴棋书画呢?”红颜心里暖融融的,回眸给了皇帝暧昧的笑容,一句玩笑话又捉了皇帝过去的短处,可弘历见她有心开玩笑,心中本是十分高兴,不过是轻轻挑了她的下巴说,“你只管伶牙俐齿,说出来的话,记着自己收回去。”
红颜微微浮肿的脸,反比平日多几分憨态,长得好看,哭也美笑也美,更要紧是喜欢的人,看什么都顺眼,皇帝又怎么会在乎她仪容不整。
两人说着玩笑话,慢慢收拾齐整,外头也摆下了御膳,便手挽着手出来,樱桃见这光景,笑得眼眉弯弯,对皇帝说:“皇上来了,咱们才正经摆膳开饭,娘娘这阵子忙得,每天挑几样小菜一碗粥,稀里糊涂吃了就算完事儿了,都没好好吃口饭。”
弘历自然不悦,皱眉瞪着红颜,红颜不敢正视他,只能责备樱桃:“要你多事?快退下。”
皇帝却吩咐樱桃:“你家主子的身子要紧,往后每日膳食都要伺候好,若叫朕知道哪里不妥,便是你的错。若再天天喝粥,你也别在这里当差了。”
樱桃故作慌张地对红颜说:“主子可听见了?皇上要问奴婢的罪过。”
红颜不理她,嗔道:“活该,自己多嘴。”
皇帝已给她夹了菜说:“有时间和樱桃拌嘴,不如多吃几口,难道朕来了,你还要喝粥。”
红颜笑悠悠道:“是,臣妾遵命。”
待两人有说有笑地用罢晚膳,外头来问皇帝今晚歇在何处,皇后待产和分娩的日子前后一个多月,皇帝都没翻过后宫的牌子,今日来了平湖秋月,怎么还有走的道理,红颜便说要去湖边走走,散步消食。
春夜微凉,但没有秋天的凄然,风里阵阵花香,叫人心旷神怡。红颜今天是难得的歇了半天,皇帝又陪在身边,心情好人也跟着活泼起来,在湖边捡了石头往水里扔来听水声,歪着脑袋问弘历:“听说行家光听石头落水的声音,就能知道水有多深,皇上听得出来么?”
弘历摇了摇头,看着红颜此刻精神且轻盈的身姿,想到她在长春仙馆里忙忙碌碌的身影,忽然道:“这些日子,辛苦你,更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