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明是个地道的小人,他窃以为,狼野与轻颦定是已将他调戏轻顰的事,宣之于众了。便不容分说,“咣当”一声跪到老人跟前,指着轻颦哭诉道:“你们断断不可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
众人不解其意。他又咬牙骂道:“是那个贱人!是她将药箱藏了起来,我屡屡向她苦求,她都不肯给我。她有意对我处处刁难,无非是想借机引诱我。我不为所动,她便反咬了我一口,污蔑我调戏她。狼野不分青红皂白,进门便对我拳脚相加。”
他摸着脸上的伤,呜呜哭出了声。一面哭,一面爬到李老三夫妇跟前,磕头道:“爹,娘,我有罪,耽搁了取药的时辰。若莺莺有个三长两短,我断不会轻饶了自己。”
他的话好似闷日里的一声惊雷,轰然炸开在众人头顶。闻言,庭院里一片哗然。
见白天明摊在地上,嚎啕大哭、痛不欲生,众人便都信了他。
狼野未成想,这淫贼竟会如此颠倒黑白、倒打一耙。
未及分说,众人便已将轻颦揪了过来。许多污言秽语,犹如滔天巨浪一般,铺天盖地的袭向了轻顰。轻颦忍受着众人的唾骂、威胁,无人理会她与狼野的辩驳。
忽的,屋内传出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喧闹的争执随即戛然而止,整个院子都变的鸦雀无声了。
忽的,白天亮欣喜道:“生了!大嫂生了!”
白夫人与李夫人闻言,登时便回过神来,赶忙攥住了彼此的手,喜极而泣。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正这时,忽见一个丫头跑了出来,向李老三夫妇禀道:“老爷,夫人,不好了!止血的汤药未能让小姐及时服下,小姐的血止不住,怕是撑不下去了。”
众人闻言,不由大惊!
李夫人腿一软,眼一黑,便晕了过去。李老三将夫人揽在怀里,焦急的唤着。众人也忙做了一团,掐人中的掐人中,喂水的喂水……
好一通忙活过后,李夫人终于睁开了眼。她未及缓神,便挣脱了李老三,卯足了全身之力,发疯一般,一头扎向了轻顰。“你这个害人精!”李夫人歇斯底里的哭嚎道:“你还我女儿!”她与轻颦一道,应声倒地,跌滚在了一起。
轻顰毫无防备,猛然被她如此一撞,早已摔得晕头转向。她跌坐在地上,茫然的忍受着众人的唾弃、辱骂、指手画脚,却百口莫辩。
狼野虽极力解释着、劝阻着,却也无济于事。
李老三夫妇、白勇夫妇皆是老泪纵横,却又无力回天。就在众人哭的哭、骂的骂,乱作一团时,李老三忽的擦干了老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起身,自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直朝着轻颦刺了过去。
“我杀了你这个妖精!”他吼道。
他的举动出乎了众人所料。见此情形,众人个个惊呼不已!
待众人稍稍缓过神色,便已见滴滴鲜血顺着刀刃滴下,越滴越快,渐渐滴连成柱……
“狼野!”凌霜大叫一声。
众人这才定睛看见,刀尖就停在轻顰眼前,血已顺着刀刃,滴到了她的鼻尖上。是狼野!是他用手死死攥住了那把匕首。他越攥越紧,血也便越流越多……
众人惊呆了,仿佛时间亦在那一刻静止了……
峰回路转。郭神医师徒拼尽了医术,折腾了整整一日,到底还是保住了莺莺的性命。只不过,未能保住她腹中的孩子。且她此次生产,耗了过多的精力,伤了身子。日后也再无望养育子嗣了。
此事一出,便在寨子里流传开来。有人指责白天明是个混蛋;有人骂轻颦是个荡妇;更有一些平日里便对狼野百般嫉恨的人,不由趁此时机,诋毁他夺了义父的女人。
风言风语,一时不堪入耳。
李、白两家更是对轻颦不依不饶,又相互推诿、指责,纠缠不休。
此事越闹越大,山爷也不堪压力,无奈之下,便只好先将狼野、轻顰、白天明三人关押了起来,预备再做细查。
山寨里只有两间囚室。说是囚室,却与正经关押囚犯的牢房不同。寨子里的囚室,不过是简单腾出了两间暗房,偶尔用来关押一些犯了山规的人。
两间囚室相邻,中间有墙阻隔。其中一间稍大些,却又被木栅栏隔成了两个囚室。那木栅栏,是用一根根手腕粗细的木头隔成的。狼野与轻顰便被分关在了这一间。白天明被关在了隔壁一间小囚室里。
天色渐晚,囚室里燃着一支蜡烛。那烛火随风晃动,忽明忽暗。
轻颦蜷缩在角落里,双臂抱膝坐在杂草上。她歪着头,斜靠着那冰凉的墙壁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