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怀心事的秦大川倒是一点儿没发现岳杏儿的异样,他坐到内间的矮榻上吩咐岳杏儿,“你去外间做针线吧,开着门,老二不说我还没觉得,咱这屋子里真是一股子味儿。”随后便“吧嗒吧嗒”地抽起旱烟来。</p>
岳杏儿坐在外间窗前,手中的针却迟迟未动,她不由自主地一遍遍回想着方才偷听到的话,再联系这阵子秦大川的所作所为,她已基本上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p>
在岳杏儿的心里,秦怀仁不是什么好人,尽管他们才见了一面儿,可对秦怀仁说的,就连秦大川都没反驳,那么这是不是说明,秦大川真的错了呢</p>
这是一个开端,从这时起,岳杏儿养成了偷听的习惯,还越来越上瘾,因为她听到的越多,对秦家人尤其是秦大川就越了解,她并不聪明,见识更是非常有限,不过,挡不住她整日里琢磨,她总有能想透彻的那天,而随着秦大川苦心经营起来的“高大形象”的轰然倒塌,她还深深地记住了几个词汇:清露、山上、秦怀恩。</p>
“老二啊,我想了这么个事儿”这天吃过晚晌饭后,秦大川特地又去找了秦怀仁,将他的想了一天一夜的“法子”说了出来,一点都没在意秦怀仁今天上午对他的“无礼”。</p>
不,如果秦大川真的不介意,那他就不会主动来找秦怀仁商量了。</p>
秦怀仁一听就急了,“爹啊,合着我对你说的话,那都白说了,你怎么还”</p>
秦大川不急不躁,“我这不是在和你商议嘛,我是这么想的,不管怎么样,这地也是咱们家的,和他们山上有啥关系再说,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他们的亲爹,这几回的事儿,我算是品出味儿来了,他们真不敢把咱们怎么样”这是当初殷氏说的话,现在被秦大川借用了。</p>
“不怎么样爹啊,咱这亏吃得还小吗”秦怀仁先是极力劝阻,后来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闪烁了一下后,声音又低了下去,“家里的事儿,自然是爹做主,可我也把话说到头里,这事儿,我不同意”</p>
“哎,你这孩子,”秦大川的耐心也耗尽了,“你倒是说说,我这个法子有哪里不周详”</p>
“我我说不出”秦怀仁这说的倒是实话。</p>
秦大川站了起来,“行了,就当我没问”看着秦怀仁的眼神一副恨其不争的样子,“我真是没想到啊,你倒是先被山上吓破了胆子”</p>
秦怀仁则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p>
只是,秦大川并没看到,在他走了之后,秦怀仁看着他的背影,发出了阵阵的冷笑,“爹啊,我倒是要看看,这回你若是再吃了亏,还有没有脸再当这个家,再不给我银子使”</p>
这场大雪足足下了三天三夜,漫天遍野一片银白,无人清扫的地方,积雪已能没膝,雪停后,气温骤降,呵气成霜,向所有人宣布着东北寒冬的提早来临。</p>
而在第四天也就是秦怀仁回到家的第三天早上,一个消息传遍了整个小岭村:秦家的地租涨了</p>
涨得倒是不多,每亩地不过涨了一斗麦子,这和秦怀仁对秦大川的反复告诫有关。</p>
“虽说一斗麦子不多,大不了就是把上秋时太太平斗收粮得的那些实惠让出来”刘秀芬一边服侍刚起床的清露梳洗,一边嘴里念叨个不停,“可这秦老爷却非得要粮食不要银钱,还必须得是陈麦,这眼下可到哪儿找去今儿一早栓子还特地去镇上打听了粮价,陈麦面又涨了一文,卖到十三文了,这一斗面可就是四百来文啊,不对,就秦家那黑心斗,四百文未必打得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