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刘备听到歌声,转头望去。
只见一人,青衫布袍,衣襟半敞,一头怪异短发,微闭双目,半躺于地,高声做歌,旁若无人。
“此人仪容怪诞,歌词却似意有所指,我当询之。”
刘备思虑已定,带领关张二人,走到萧睿面前躬身问道:
“在下刘备,乍闻先生雅音,似有所指,不知先生有何教我?”
萧睿闻言,坐起身来,笑道:
“某姓萧,名睿,字安之。适才见玄德公面带忧色,欲上前相询,却未敢造次,故于此做歌,以动尊听也。”
刘备也笑道:“备安敢劳先生垂问,理应躬身相求,还请县衙一叙。”
刘备躬身相请,萧睿大刺刺站起身来,也不谦让,径直往县衙而去。
“哪里来的狂生,如此无礼!”
张飞见状,环眼一瞪就要动手,关羽也是冷哼一声,丹凤眼微微眯起,斜觑着萧睿,意似不忿。
“二弟,三弟,不可鲁莽,且随吾一探此人虚实。”
刘备按住二人,赶步上前,当先引路。
几人进了县衙后堂,摆上酒宴,分宾主落座,刘备问道:
“先生可知备所忧何事,不知有何教我?”
萧睿不喜跪坐,盘坐于地,笑道:
“玄德公自黄巾起兵,斩邓、程于阵前,破黄巾于涿郡;援龚景于青州,救董卓于广宗;
又随朱儁,破张宝,灭韩忠,射孙仲,大大小小数十战,立功无数,何只得授安喜县尉?”
刘备闻言默然不语,关张二人面上俱是不平之色。
萧睿饮了一口酒,又道:
“到任未及四月,督邮索贿,玄德公挂印而去,托庇于刘恢。
后于刘虞帐下,剿张举、张纯,又得故友公孙瓒力表前功,方得此县令之位。
屈指算来,自黄巾起兵,已五年光阴,玄德公如今已而立之年了吧?”
刘备长叹一声,默然饮了一碗酒。
萧睿端着酒碗,长身而起,朗声道:
“观昔日共讨黄巾之人,朱儁封车骑将军,河南尹;皇甫嵩加车骑将军,领冀州牧;曹操除济南相;孙坚除别郡司马;
败军之将董卓今为西凉刺史,得统大军二十万。何独玄德公只得一区区县令?”
“嘭!”
张飞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拍在几案上,暴跳如雷,哇哇大叫。
那关羽也是长髯飘动,凤眼圆睁,寒芒四射。
“这无道的昏君,败坏的朝廷,放着俺大哥这般英雄人物不用,尽提拔些酒囊饭袋,无能之辈,要依着俺老张,就该反……”
“翼德住口!安敢诋毁天子!”
刘备怒声打断张飞,只是端着酒碗的手,青筋暴起,显然内心也是极不平静。
萧睿见状,缓缓将酒饮完,坐回位置,长叹一声吟道:
“可怜报国无路,空白一分头。都把平生意气,只做如今憔悴,岁晚若为谋。”
“砰!”
刘备将酒碗重重顿在桌上,站起身来哽咽道:
“备本汉室宗亲,自闻黄巾做乱,有志破贼安民,幸得云长、翼德二位贤弟散尽家资,舍命追随。
我弟兄三人,破黄巾,剿张纯,大小数十战,薄有微功。
只道自此上报朝廷,下安百姓,一展胸襟。
谁想朝纲崩摧,阉党欺君,备虽有匡济之诚,实乏报国之路。
汉室倾颓,阉党乱政,备不量力,欲伸大义于天下,而智术浅短,迄无所就。”
刘备说到此处,转身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又慨然道:
“五年征战,恬为县令,虽鬓滋华发,股生髀肉,昔日志向,未敢忘却。
今日得见先生,实为万幸,惟乞先生开备愚鲁,曲赐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