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出戏愈看下去夏涵就愈是胡涂了。她抬头望向叶怀，对方只按了按她的手背，对她摇摇头，示意她们切勿介入事件。</p>
女人咬着下唇，双腿微开以平衡身体。虽然身体正拉扯着，嘴上却仍一点都不饶人：“丢人？你也知道丢人啊李汉书，我跟了你十年，囍帖都印了，你现在他妈的跟我说你跟了个男的在一起，你还是被压的那个，你也知道丢人啊”</p>
“哇哦……”真相好像呼之欲出了。</p>
夏涵终於摸清了来龙去脉，八卦听得那叫一个如痴如醉，上身忍不住微向前倾。</p>
沉迷於八卦的她没看见叶怀听见女人的话后骤然沉下来的脸，以及戈颖突然挺直的腰板。</p>
萦绕在心头的奇异感终於“铮”一声的破蛹而出－－</p>
两个外国人，是男的；两个相聚的朋友，是男的；两个交心的姐妹淘，是女的；正在争吵的那两位上班族，也是男的。</p>
两个，相同的性别。</p>
这还不是让叶怀感觉奇怪的地方，而是他们之间的那种亲昵感。</p>
正常的男的，会像这样，一直勾着对方的背喝酒吗？正常的两个女的聊天，会像这样，时不时用手指在对方的手背上绕着圈圈吗？那个男的，还用手指拂过另一个男的背部，对方却没有表现出厌恶的抗拒。</p>
“李汉书，你他妈的就是个同性恋，还说跟我照样完婚。我他妈的撞坏了脑袋才会跟你个他妈的死基佬在一起”</p>
－－轰</p>
叶怀的脑袋彷佛被投下原子弹一样炸开了。</p>
脑海里只回荡着三个字－－“同丶性丶恋”。</p>
男人跟女人的争吵还在持续，叶怀却不再注意那方的动静，转而回头跟戈颖对望。</p>
－－他知道了。</p>
戈颖垂下眼帘，心里不禁惴惴，只能喝一口红酒压惊。</p>
酒精的苦涩与刺辣流过她的喉咙。</p>
她吞下了口中的酒，还是抬眼与叶怀再次对视。她咬了咬下唇，眼中隐有一丝哀求的意味。</p>
叶怀却低下头，没有再望向戈颖。</p>
见状，戈颖握着酒杯的手蓦然攥紧，手指关节处都泛了白。</p>
在叶怀和戈颖的无声交流间，男人和女人已经一路争吵走出酒吧了，上班族男环顾了四周的人群，夏涵马上收回眼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p>
上班族男彷佛对待细菌一般将手帕扔在桌上，从黑色的真皮钱包中掏出几张钞票压在酒杯底就走出了酒吧。</p>
一时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氛围充斥了酒吧。</p>
就连摸不着头脑的夏涵也感觉出酒吧气氛的转变。</p>
“夏涵，夜了，我们走吧。”叶怀放下了杯子，里面的橙汁还剩三分之二。</p>
他的语气认真得夏涵不得不重视，可是他们才来一会儿，不过就是看了一出戏，怎么就走了，“怎么了，你累了吗？”</p>
“嗯……就当我是累了吧。”手指在杯沿上敲了几下，每一下都敲进了戈颖的心里。</p>
“啊……可是戈颖……”</p>
“她说她累了，咱们都散了吧。”</p>
戈颖什么时候说过话了－－怀着这样的疑惑，夏涵扭头望向戈颖，却见她抿唇微微着点头，“嗯，你们走吧。”</p>
“那你……”</p>
“她可以叫她经纪人来接她。”叶怀说完，自己率先移动着轮椅走出了酒吧。</p>
抬头看着被高楼大厦笼罩的天空，他忽然又有想要吸烟的冲动了。</p>
夏涵看着门口，跟戈颖快速的道别，就提着包包追上了叶怀。</p>
戈颖隔着玻璃门，看见夏涵推着叶怀，一步一步的消失在她的视线里，扯出了一道笑容。</p>
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酒，跟那杯被闲置了好久，却从未引得任何人青睐的酒杯互敲。</p>
“叮－－”的一声，随着酒杯的碰撞，戈颖跟着空气道了一声“cheers”，仰颈一饮而尽。</p>
酒吧外，夏涵推着轮椅，跟着叶依一起仰望天空。</p>
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是一片黑沉沉的天空，这种黑色，像极了生病的城市一样死气沉沉。</p>
“有什么好看的呢？”夏涵问。</p>
听见了她的问题，叶怀也收回了视线，低头望向前方，口中却是答非所问：“以后……不要太接近戈颖了。”</p>
脚下一顿。</p>
轮椅也停下来了。</p>
“我会小心的。”夏涵咬咬下唇，又重新推动了轮椅，“我跟戈颖，是朋友啊。”</p>
小妮子也没有他想像中的迟钝。</p>
想起戈颖略带哀求的眼神，叶怀也没有再紧逼下去，“嗯，你清楚就好。”</p>
二人没有再说只言片语，就这样一直沉默着回到了酒店。</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