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奔之中,我听到了身后的汽车声,我知道王阿达派他的弟兄,把我的主人送回黑窝子村来了。我的家,我情愿它不是我的家,就在我的眼前。一切都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我再祈祷、再盼望、再设想都没有用。一切都回到了从前,我还增添了一份青春的烦恼与烦忧。
这天下午,我的邻居,那只大白猪,被主人喊来屠夫宰杀了,我听到了她那撕心裂肺的嚎叫。只见刘立志、刘立坚、国伢几、二狗、立清几个人,把大白从她的屋子里抬了出来。捉的捉脚,抓的抓耳,提的提尾巴,抬到那根事先已架好的木凳上。过来一直很优越的大白这时十分狼狈。更要命的是,屠夫将一把尺来长的刀子,从大白的脖子下捅了进去,她嚎叫着,尽了一切力量地惨叫着,那声音是多么的凄凉、多么的绝望啊。我的心一阵紧似一阵,只见那红得发黑的血流了下来,流进了早已准备好的大盆中。
我第一次见识了人类宰杀其他生灵的残酷、冷漠、麻利、血腥。他们的脸上是狂妄的欢笑,他们根本没有怜悯之心,丝毫也没有感觉到大白的痛苦。我有些心惊胆颤起来,是不是也有那么一天,我也会与大白这样,被他们人类按住,一把闪着银光的刀子从我的脖子下毫无疑义地捅进去,把我的血放干,然后用滚滚的开水烫我,刮我的毛,将我砍成几大块,然后……我真不敢往下想了。
我知道,人类在与自然界长期的生存斗争中,在与人类自身的激烈竞争中,在残酷的争权夺利中,他们绝大多数已经体会不到别人的痛苦了。他们对自身的东西才那么关注,哪怕损失他们的一根毫毛都不行。可是他们要别人的命,竟然是合理的、轻松的、愉快的。我感受到了人类世界残酷的、可耻的悲哀。我忽然感觉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得好孤独、好孤单,谁也不把我放在心上。茫茫世界,谁解我心,我心谁知?我好想念白姐,我好思念依偎在母亲温暖怀抱里的幸福岁月、安闲时光。
这时的落雪停了,风在吹,雪在迅速消融。那个狰狞肮脏的世界,又恢复了它的本来面目,我感到心灵颤栗。当我还在悲伤的时候,少主人刘立志却叫我过去,他把一碗煮熟了的大白的肉,高兴地丢给了我。我闻到了猪肉的清香,我也理解这是自然法则,适者生存。我不该为大白的命运操心,其实,她已经实现了她做大肥猪的价值。我得为自己想想,我要好好活着,我不能只做一条多愁善感的狗。这么一想,依然冒着热气、散发着香气的大白的肉,大白的血,都成了我与主人们口中的美食。
我的天啦,吃另一类生命体,竟然是如此美妙的好事,我大口大口地吃,真是大块朵颐啊。我什么也应该不想,想那些干什么呢?天塌下来,自然有高个子顶着啊。真是的!我于是与主人们一起,高高兴兴地过了一个快乐的饱食终日的大年。
这一年的新春佳节过得十分热闹。从农历大年三十开始,整个黑窝子村都响着喜庆的鞭炮声,这是一个不眠之夜。所有的村民、所有的狗们,个个都喜气洋洋,脸上露着新春佳节的欣喜。我也很兴奋,这个时候,节日的气氛包围着我,平安祥和的气氛笼罩着黑窝子村。我希望的那种景色,人间应该有的景色,真的来到了。让我有了一种幻觉,世界从此太平了。来主人家拜年的人络绎不绝,盛况空前,连县里、镇上的领导都来了。他们给主人刘宝权送来了带头致富能手、优秀**、优秀基层干部的光荣匾。主人、客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洋,茶酒不断。
让我家主人刘宝权意料不到的是,他的结拜弟兄刘冬生竟然还给他送来了10万元的煤矿红利。刘冬生告诉我家主人,去年没有多少利润,只好到银行里贷了点款,先给弟兄们分了点红。主人刘宝权更加高兴,大摆宴席,把过年的气氛推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