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的灯火只剩三两,微寒之风在小声呼啸,紫黑的天空中挂着一轮盘月,冷月的光芒笼罩着这座名唤为长安的古城。
“真令人难受。”宇文晖扔下军机账表,独自靠着二楼的花栏遥望空中的冷月,这样他的杂乱心情才能稍微缓和缓和。自从担任大冢宰宇文护的军机参政以来,军中财务和流水账记录都累加到自己身上,劳累不堪的同时又不敢说什么。“毕竟是大冢宰啊”他在心里默默地说。他知道,那个集太师和大冢宰于一身的男人除了带兵打仗以外什么事都能干出来,无论是前朝拓跋廓的坟茔,还是今朝孝闵帝和明帝的陵墓,都刻满了专属于宇文护的功绩。自己这个小小的官职,还不够宇文护的指甲大。一想到以后的艰辛,他不由得心生焦虑。
楼下有人正在弹胡笳,乐声甚是清脆悦耳。宇文晖的心情也变得好了些。今年是天和七年,日子真快啊,新皇帝都登基这么久了,前不久也新娶了阿史那氏为后,太子也逐年长大了呢……宇文晖停止了胡思乱想,他捡起了刚才扔了的军机账表,仔细核对军务。看着账表上用朱红色的笔记载的死亡人数,他不知为何想到了城内的几起不太正常的官员死亡案件。命运真是无常啊,说不准哪天就被谁杀了。他又开始胡思乱想,但他却觉得头脑异常的安静,四周弥漫着一种不寻常的静谧气氛。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胡笳停了。
还当是什么。他刚要低头继续核对,但他却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剑呢?他的头脑中冒出了这个念头。他赶忙找剑,不知道为什么他想找到剑。他这时候感到一股莫名强大的恐惧感,精神高度集中起来,转身盯着楼梯口。直到他闻到了一股血腥的气息。
楼梯口那里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个身影。宇文晖在紧张之余打量了一下那个人。细挑的身段,不算太高的个子,蹙眉神态,冷峻双颊,海浪披风,无暇蓝眸,高挺鼻梁,云巾长发,以及他腰中的玉玦和在手中闪着寒光的长刀。浑身上下透出湖水一般的静谧气息,蓝青白三色交织的斗篷更为他增添了若干难以描述的气质,而那人看起来也仅仅十六岁左右。宇文晖看着那人刀上的血流,汩汩的向下留着,心中已然明白这人的目的。他找到了剑,紧张的看着那个在楼梯口的少年。少年压了压刀,缓缓的走动起来。
只一瞬间,少年的刀和宇文晖的剑就碰撞在一起,四处刀光剑影,火迸星突。少年的刀法极其凌厉灵活,虽然在力道上并不十分强劲,但每次都能顺利找到宇文晖的破绽并打的宇文晖连连后退。宇文晖虽然是一个军机参政但毕竟只是文职官员,武力值并不强,不过宇文晖依靠自己对自己房屋的熟悉程度躲过了好几次追击。几番下来少年似是觉得有些棘手,停在了原地。“怎么,这就不行了吗。”利用地形躲开了劈砍的宇文晖在房梁上嘚瑟着说。少年没说什么,只是蹙了蹙眉,随机把刀收回刀鞘。“不打了吗?”宇文晖心里想。可还没等他想完,少年一个猛力将刀从鞘中拔出,并带起一段蓝色光尾,如同矫捷迅猛的蛟龙一般将刀掷向宇文晖,速度太快以至于宇文晖刚一眨眼就被击中,从房梁上狠狠摔在地板。
“是兵气者……”宇文晖看着自插在自己身上那把发着蓝光的刀说。自己早该想到的,那名少年透露出的不寻常气息正是兵气者所拥有的气息。而且就在刚刚,宇文晖也察觉到那些城中不寻常命案的死亡之人和自己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掌握着宇文护的秘密文件。但他知道这应该不是宇文护为了保密而杀人灭口。这个少年的背后势力……难道是皇帝?
少年缓缓走到他面前,依旧没有一丝表情,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宇文晖的脾脏都被刺穿,已然进入了弥留状态。怎么不拔出插在自己身上的刀呢……难道是不希望自己的血在刀拔出的一瞬间喷涌刀少年身上吗……似乎是不想让自己死得过于痛苦吧……宇文晖闭上了双眼。
少年没有看他,顷刻拔出了刀,抖了抖血后收了回去。他已经布置好了发生火灾的假象并准备离开。“喂……”听到声音后少年回头扫视,是宇文晖支撑着半个身子在呻吟。“我虽然活的不明不白……可也得让我知道……是谁杀了我”少年没有回答,只是径直走向门口。走到门口他停住了,寒风吹动着他的衣服和披风,如同海浪一样翻滚着。
“在下北宫珩。”少年的玉佩上镌刻的“珩”字和刀上的铭文“细水”在月光中闪着寒冷和孤寂的光芒。
“北宫珩……”宇文晖终于完全倒在了地上,四周的死亡火焰和空气中弥漫的木烟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