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祭云徐徐迈动那五步,依照往日那般在初升日光之下吐纳。
祭云十岁时,老祭祀送了祭云一块木牌,那上边便刻着:“一日之计,晨为达先”。
琅医师跟柴明已经出去一日了,昨晚两人想来是在山间宿下了。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村民们见得时候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琅医师头一次进林子采药时,足足过了三日村民们也没见他回来,都怕琅医师是在林子里遇到虎豹了,众人就商议去寻找。
那时已是夜间了,柴坤扭头看了看自家的一双儿女又回头望了望黑漆漆的林子愣了一会儿便打头攥着火把进林子寻琅医师去了,丁柳、陈诉两人也跟着去了,留了铁匠一个青壮人在村子里照应。
那晚祭村灯火通明,留在村子里的人都把火光烧的极旺极旺,村里剩下的人都在青石祭坛下围坐着,徐盛依偎在公孙白芷怀里,睡眼惺忪的,柴明柴凰兄弟俩坐在母亲两边。老聋头讲着不知是从那一代便开始传下来的传说志怪,时不时抬头看看那黑漆漆的林子,眼里的担忧难以掩藏。
至于老祭司,低着脑袋已经有些瞌睡了,祭云轻轻的搀着老祭司,尽力的托着老祭祀的脑袋。
当柴坤几人贴着老祭司给的符箓一路往林子里走,走到深处可闻豺狼低语处时,便远远看见有火光。兴奋的几人以为是琅医师,急匆匆的跑过去,却发现只是一堆篝火罢了,篝火上烤着肉干。几人没的法子,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渐渐的,随着几人慢慢深入,地上的矮草开始在火光下闪烁起诡异的光芒,凑近了便是一股极为强烈的血腥味儿。
地上的血迹一直往内延伸,林子里越走便越是诡异。三人耳边风声婉转,如鬼神低语,饶是陈诉那一向不惧鬼神之人都打了几个寒颤。
三人心里愈发觉得不妙,怕是琅医师出了什么差池了。
再往里走些,地上开始出现禽兽尸体了,三个人这才发现地上那蜿蜒、断续的血迹是这些牲口拖弄出来的,尸首脑袋都冲着前方昂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前面吸引着它们一样。
三个人踩着地上的腐烂树叶枝桠,忍着强烈的血腥味儿不断往前走。
转眼折过一片茂密的林子,树干状态诡异,四散扭曲,黑夜里往下遮盖着月光,在空地里投下一片黑压压的恐怖树影。
三人从前哪里见过这般恐怖场景,陈诉汗毛倒竖,豆大的汗滴不断从额间渗出,打头的柴坤撕开衣衫,把老祭司给的符箓贴在了胸口上,随后又卷起裤腿,双脚上也各贴上了一张神行符箓,陈诉、丁柳二人也是急急贴上符篆。
走到空地中间,火把有些摇曳,火光开始明灭不定,空地中阴风阵阵,柴坤紧了紧贴符箓时解开的衣衫,空气中让人难以忍受的压抑苦闷气氛压得三人快要喘不过气来,三人神经紧绷,小腿肚子颤颤的,浑身都是快被冷汗沁透了,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猛然间,一声轰隆巨响在三人身后炸开,一团散发着炽热恐怖亮光的东西突然在三人身后炸响,三人瞬间便如惊弓之鸟,面色惊骇,眨眼便窜进了前方林中,夺命狂奔时,柴坤回头望了眼,那场景算是让他此生难忘。
一片碎烂的乱石间,一团人形的光球正跪地嘶吼。
……
夜色漆黑,月光若隐,三个人在无人莽林里夺命狂奔。
也不知是跑了多久,柴坤直到脸色发白,双腿疲软无力才停下来,一下瘫坐在地,浑身都哆嗦抖着,大口大口贪婪的喘着气。
密林中远远传来一阵紧密的咳嗽,恨不得咳出五脏六腑似的,是隔柴坤不太远的陈诉。
喘了好一会儿,柴坤喘足了气,就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的慢慢的往陈诉那边挪。
“真他娘的见鬼!”,丁柳一拳打在旁边的老树上,树影婆娑。
三人中,应当是丁柳日日关在家中练那“祖传身法”的缘故,丁柳的身体是要比另外两人强健,背后的腱子肉也明显比柴坤、陈诉粗大。
丁柳自己在跑的时候也一直注意那两人的方向,大致是知道方位的。
云峰下多久没发生过怪事了?还是如此恐怖嗜血之事?!
那不知是什么诡异之物的光团,将这片区域生活的山狼族群愣是杀了个干净,丁柳唾了口唾沫。
这下好了,琅医师的踪迹断了个干净。
琅医师也在那附近,那几十头山狼都无一活口,琅医师想来也多半是…
想到这丁柳只觉无名火起,琅医师这样的好人,怎该如此下场!
砰!树叶与断裂的细小树干刷刷的往地上掉。
丁柳收回拳头,垂着脑袋,最后叹了口气,朝着那两人的大致方向慢慢的走去了。
林间幽风吹过,带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丁柳抽了抽鼻子。
柴坤一把抹去额头上的冷汗,慢慢的站起身来,陈诉也停止了大口的喘息,气息开始平复了。
远远的瞧见丁柳慢慢走过来,柴坤一把搀起陈诉,三个人总算是会合了。
沉默,还是沉默。空气中气氛仍旧压抑。
三个人都不愿意先出那一声,事发如此突兀,莽林对生灵之生杀予夺的结果已经给他们看到了,那个让人恐惧的未知存在究竟是什么来历,有无追踪他们,三人全然不知。最重要的是,他们此行的目的乃是寻找采药未归的琅医师,那几十头山狼尚且被杀了个干净,何况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