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了口包子的芦三寸并未就此起身离开,而是在等。
果然不一会,那妇人便出现门外。眼神四处打量,不见自家汉子后,转头看向芦三寸:
“人呢?”
芦三寸蹲在地上,用手画着一个又一个大小不一的圆圈,头也不抬:“去夜香楼了。”
妇人当然不信,抄起桌上的擀面杖作势要打。芦三寸赶紧护住头,往后挪了一步:“你别欺人太甚,当真以为我怕你?”
门外吵吵闹闹,自然惊了屋内人。门帘掀开,探出一张十五六的秀脸,鼻子有微汗沁出:“娘,爹和我说过啦,有些事情要出去处理一下。”
芦三寸伸出个大拇指。
妇人撇撇嘴:“就你爹那三脚踹不出个屁来的怂样,能办什么事?”突然神色一惊,莫非真去夜香楼了?
原本自信的神色有些难看,家中那个其貌不扬、沉默寡言的汉子,别的不行,折腾自己到是一把好手,每次都能闷声耕地两三个时辰不带休息,次次自己神魂颠倒冲上云霄后,他还能折腾一会。难道自家男人吃不饱,果真的去了那夜香楼?
芦三寸看着妇人神情,画完最后一个圆,哈哈大笑:“咋了,担心啦?你男人走的时候还说,要战斗个八百回合再回来,野花就比家花香!”
妇人脸色铁青,握着擀面杖的手紧了紧。
芦三寸知道不妙,扔掉木棍站起来拔腿就跑。嘴里还贱兮兮的唱着:“前世清风今世雨,画个圈圈诅咒你。”
妇人扔出擀面杖,可惜落空。
芦三寸更起劲,停在不远处的地方做着鬼脸:“就这?!”
妇人拔腿就追。
芦三寸掉头就跑。
只是边跑边喊道:“蔡楠楠,地上圆圈从小到大,依次跳一遍。切记,不可踩住边缘线条。”
声音越传越远,不一会,便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和母亲同姓的女孩看着地上大小不一的圆圈,还是踩了上去。从头到尾依次走了一遍,当踏入最后一个大圈时,无数陌生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痛的蔡楠楠抱头蹲于地下。半晌后,当昔日那个包子铺家的小女孩再次睁开眼时,瞳中有风云变幻。轻踏一脚,整个金陵城便陷地三分。
一脚,重若万千山。
好不容易甩了那体格一点也不孱弱的妇人,芦三寸大口喘着气,心下佩服道:“徒弟好体力!此地凡牛耕不得!”
看着金陵城上空,一缕碗口粗的金线直插云霄,芦三寸高兴如稚童,不断拍手道:
“好极,好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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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虎张宁来报,距离京城还有两千六百里,即使快马加鞭,每日行八十里,也需要一个月脚程。眼下离徐衍王寿辰也仅仅四十五天,路上可真不容得一点耽搁了。
徐清沐自然知晓张宁言下之意,以往由着徐洛的性子,走的全是些小道,才招来这些是是非非,他一个下人也不好干涉,最主要的决定权还是徐清沐。所以,张宁用意便一清二楚了。徐清沐点头,对着张宁开口道:
“若是接下来徐洛公主还有心血来潮之举,在下定会规劝。”
青虎抱拳:“有劳了。”
随后的一个月脚程,便显得有些无趣。徐清沐和李诚儒、七上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在秘-洞中度过,连同叶倾仙与林雪,也偶尔进入洞内。
林雪第一次进入洞时,便被硕大的空间与千奇百怪的动植物惊叹的无以复加。徐清沐心思敏锐,牵起林雪的手,在一个无人的树上一同看向远边红色的天空。
许久之后,林雪只说出了两个字:
“真好。”
徐清沐掏出杏花酒,仰头喝了一口。林雪见状,也要过,轻尝一口后,有无穷惬意。
徐清沐并未言语,有风拂起怀中人长发,撩于脸上,便有些心痒。低头细嗅清香,看着林雪面如月射寒江,少年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
当下,少年开口:
“君为朝,日起耀妾舞。”
“妾为暮,月落伴君归。”
“君心似妾心,日月不负相思意。”
“只怕俱薄命,朝暮剩月零风里。”
“念悲君,亦自悲。”
“山花烂漫时,化蝶共双飞。”
......
徐清沐轻声哼唱,早在葬书山上,便想着唱与林雪听。对红衣方雪与朝燮的爱情,少年记忆深刻。
问世间情为何物?
莫不过朝夕相伴,执手两相看。
林雪听得入神:“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此生得一人,不入九霄宫。”
佳人又开芳口:“此曲何名?”
听得林雪开口,便慢慢从神往中回过神来:“此曲名为《春华夜露谣》,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所作,当时听得好听,便想着记下来唱与你听。”
徐清沐有些担忧:不知葬书山上二人现今如何?是否已经像歌谣那样,化蝶共双飞?
红月下伊人低眉,酒醉十分,脸上红晕便占了三分。
剩余七分,在红唇间。
“徐清沐,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了我并不是你想的这样,甚至……”少女理了理鬓角碎发,有风微动。
徐清沐看着轻启红唇,低头便想再度亲吻。
林雪稍微用力,便挣脱出来,葱指轻点额头:“又想耍流氓?等你胜了我,便由着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