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们之间的宁静安好，一向不会持续太久。</p>
“船桨都被你丢下去了，你看啊，怎么回去？”雪瑶的清脆女声，正似那不灭的涟漪，在明朗的月下泠泠而歌。</p>
“你可以游回去啊，不是很想见河神吗？”慕容谦仿佛事不关己，悠然调笑。</p>
雪瑶双手叉腰，含笑亦含怒，“你怎么不游回去呀，我现在就可以帮你下去。”说着，过来要推慕容谦下去。</p>
“你又来是不是？”慕容谦一边躲闪，一边不忘威胁，“咱俩还不一定谁先下去呢。”</p>
“怕你啊。”</p>
“······”</p>
“······”</p>
方寸大的小舟，欢声笑语盈满，荡涤着彼此的同时，羁绊牵连亦疯狂滋长。很多年以后回想，他们之间的最美好，似乎就定格在这里。</p>
而不远处的另一只小舟上，同样一位窈窕女子，正密切注视着这一切。</p>
“哎，再离近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慕容莲一面极力张望着雪瑶和慕容谦的小舟，一面随意地吩咐着肖如风。</p>
“再近就要被王爷发现了。”肖如风低声劝了一句。</p>
“发现又怎么样，我们是有赌约的。你看看他们，一会儿打得不可开交，一会儿又抱在一起了。”夜色中，慕容莲的声音悠悠传来。</p>
“公主，我看您就不要操心了，王爷和王妃，好得很呢。”肖如风笑言道。</p>
“那不行，我可是把终身大事都压上了。”此时的慕容莲，也好像不服输的孩子一般。</p>
“啊，公主输了就要嫁人吗？”肖如风似有惊讶。</p>
“对啊。其实也没什么，再要强的女人也不能一辈子守寡吧。”慕容莲叹息一句，音调也柔缓下来。</p>
高傲的她，像是阳光下的娇花，不可一世；而此时，暗夜幽莲，阴柔婉转，软人心田。</p>
从小到大，她的一颦一笑，不知不觉间，早已刻在他的心底。不说，不代表不念。</p>
“那王爷可是为公主选好驸马了吗？”肖如风试探着发问。</p>
“没有吧，九哥大概会让我自己选。”慕容莲难得温柔，言语中似乎还带着些许羞涩，意味深长。</p>
“嗯，”肖如风看着她，激动难抑，只是许久之后，真正冷静下来的他，却是掩不住的失落，“愿公主早得良配。”千言万语，说出来的，也只有这一句了。</p>
慕容莲坐在肖如风的对面，伸出玉手去拉他，“过来坐啊。”</p>
眼前的她，温柔中满含羞涩，俨然一个碧玉初妆的小女人，他怎么想拒绝？</p>
只是，跨在他们之间的，她是呼风唤雨的北翎长公主，她的随便一个决定，甚至可以改变整个北翎的命运；而他呢，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士将，比士兵高一级，和真正的将军，根本就不在一个等级上，平日里跟在王爷身边，保驾护航罢了。这样悬殊的身份差距，怎么不是难以跨越的鸿沟？</p>
“公主坐稳就好，末将还要撑船。”这次，肖如风恭敬地回了她。</p>
“什么公主，什么末将，你很喜欢这样的称呼是吗！”慕容莲有些怒了，又是那样悲凉无助。</p>
肖如风低头默默撑船，什么都没再说。</p>
自己已然伤了她，再多的言语又能挽回什么。</p>
他们之间沉默了许久，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一叶扁舟已停在了河畔。慕容莲企足踏上葱绿的草地，玉底锦鞋在翠色流光上吱呀作响。突然，她转回头，夜色朦胧，芳容难辨，只听见徐徐女声，“你知道吗？即使是众星捧月，月朗星稀之时，留在心里的，只是更深切的无助与孤独。纵使月光皎洁万里，也希望有一颗专属的启明星。不然，回家的路，我不认识。”说罢，她提着裙角，小跑而去。她没有等他的答案，或者是不敢等。</p>
肖如风遥望她离去的背影，茫然无措，久久不曾远去。</p>
身份与地位的悬殊，真的就无法跨越吗？</p>
第一次，他动摇了。</p>